红袖招(花嫁系列之四)(3)

作者:席绢


“可是如果他回去后换来舅母她们来找我呢?”林家是贝凝妈的舅亲,每当有所求或有什么罗炼里,总会求见她。身为晚辈,总免不了要回他一个礼数的。

“等到大头目登上门来,有我顶著。现下全临安谁不知道我傅岩逍将你吃得死死的?吃下了买家产业,也吃下了你的胆子,任何事我说了才算。要讨好处,由你允了是没用的。我的好娘子,你只要开开心心过日子便成了。”傅岩逍逗著大夫人。

贝凝嫣回他一抹笑靥,却仍抹不去眉宇间终年沉积的轻愁。日子能有今天这番光景,她该满足了。要是在三年前,她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可以由水火的煎熬中逃出来。

“说到这个……”决定放弃攻势的织艳道:“林金生与贝镇乎、贝定乎两兄弟,你就任他们野心勃勃的叫嚣,当真是没法子一举歼灭他们的狼子野心吗?让贝姐姐镇日忧心,是什么道理?”

“还能有什么道理?还不是为了好玩。”内务总管嗤声道。

“咬呀,陇春,何必说得这般难听?留著他们,日子比较有意思嘛。”傅岩逍摇摇头,十足的琅当样。

“哼!是有意思没错,您倒是忘了三年来被暗算多少次,毒酒、杀手、放火烧货、破坏生意……那种坏人早该送绞了!要是哪天两路人马结合起来,那可真是“乌合之众。”傅岩逍截口下定论。

面对门口的封梅殊突然在一声尖呼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天呀!那是什么鬼?”

启开的大门口露出两张探头探脑的小脸。布满污泥的小脸看不出长相如何,名贵的丝缎衣棠沾满了草屑污泥,也不知站在门外多久了,可能怕被骂所以不敢进来,也不敢出声。

“妍儿!”贝凝嫣低呼。

“封崖!一定是你这个家伙又带头造乱了!”身为内务总管的拢春当下将两个小孩拾了进来,对著一路逸洒而来的污泥印呻吟不已。

“娘娘,莲花、莲花……。”四岁的传妍儿怯生生的将手中小心捧著的花递到娘亲面前。

“谢谢妍儿,娘娘喜欢。”贝凝嫣易感的本性教她当下泪盈于眶,想抱过女儿亲爱一番。

但拢春可不允。

“大夫人,千万不可,等我将这两个小东西洗乾净了你再来抱。”

“阿娘,阿娘!”五岁的封崖在拢春的箝制下扭来扭去,双手合掌,似乎也有东西急欲向他的阿娘献宝。

于是封梅殊也乱感动一把的凑了过来。

“崖儿,有什么东西——哇呀!”

※※※

一只颜色鲜艳的蝴蛛赫然呈现!当下吓得封梅殊倒退了数大步,尖叫不休“死小鬼!明知道我最怕这些毒物,你偏偏爱!今天晚上你死走了!天哪!别过来!”

“很漂亮呀,阿娘。你一定没看清楚,再看一下啦。”封崖不死心的接近,结果一票女眷全花容失色的迅速返到外头,仅剩两尾来不及逃的落难者。

“阿爹,您也看嘴。”封崖好可爱的揪著向来气定神闲的传岩逍,要他分享子男人间的喜悦。

傅岩逍当然没有那么大惊失色,只不过,在一只含有剧毒的虫物面前,稍稍脚软逃不出生天而已。

“扼……崖儿,你该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

“小美不会咬人的,我们是好朋友。”封崖不开心了,为什么大家都怕他的宠物?还是妍儿好,不会尖叫。

“封崖!我命令你立刻收到你的竹笼子内!不许再捉这种东西玩儿了!”封梅殊很没义气的跳到窗外才叫阵。从小被毒物追著跑的她向来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我的笼子不够用了。小朱、小黄、小胃……阿娘,你上回编的笼子全住满了啦。不如——我们放生!”小孩儿灵机一动,决定展开放生之门,让小美悠游回贝宅美轮美奂的大花园内。

要命!这还得了!

傅岩逍冷汗百冒,下意识的吼了出来“仇岩!”

一道迅影掠至,由窗口射入蓝光,转眼间已将封崖手中欲放生的毒物收纳入一只胭脂盒大小的木盒中。

倒也不是仇岩厉害到未上先知,而是自从在川境与封家母子相识后,三天两头总会有这种事发生。没有人知道为何封崖天生会爱死了人人害怕的毒物,更不明白他怎么总是有法子招惹来这些虱子。

自从封崖在员宅抓到了五条毒蛇、三只毒瞻、八只毒蝴蛛后,原本雕梁画栋的贝宋大宅——一个安全的保垒,便人人自危了起来:要是哪天封崖骑了一只猛虎进门现宝、手上抓著大漠毒嗽,怕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所以仇岩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随身携带器皿,务求护卫职责善尽到完美无缺的地步。

仇嵌将盒子的暗锁扣上,交给封崖,拍了拍他头,打发了出去,才转身面对主“爷,受惊了。”

“习惯了。”傅岩逍叹了口气,一票女眷花容失色的逃跑,热闹已不复见,倒是接下来封崖会恨惨,娘子军们大抵会卯起来修理那小鬼。没了奕棋的兴致,拍了拍高大得吓人的仇岩。

“咱们到书房吧。你辛苦了。”

“是。”

刘若谦喜欢身处市井中的感觉。以他的身世来说,他无论到了何处,落脚于酒楼或食肆,都大可吃尽山珍海味、住进最顶极的厢楼,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但他不。精致大餐或清茶淡饭、摊边小吃,吃来皆各有风味,倒不是非要讲究不可。

身处市井间最大的附带效益是听一些闲言杂语以娱自己。是!刘若谦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如此。然而这并不教人意外,既然他向来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那么没道理不以这行为为嗜好吧?

如果想快速了解一个陌生城市的民风、人情,投身入茶肆瓦舍间就包准没错的啦!

上自财势兼具的当户,下至邻家王二麻子昨日逛了窑子教家里婆娘打出大门,无所不知、无所不聊。再加上说书的人活豪活现的加油添醋下来,活生生像看了场戏。

才落脚两天,刘若谦便已知道现今临安域第一富贵人家是贝家;但自从傅姓男子王事后,日后想必非改成传家不可。

这傅姓男子可厉害了。生意能手不说,善钻营,连官府方面都有人脉。为官清廉的临安刺史更常是贝宅的座上宾;刺史之子,有临安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赵思亮更是傅岩逍的知交。

虽说官商不曾有明目张胆的勾结,但众人只消知道两造有甚笃的私交,恐怕连地头蛇也不敢上门刁难、讨些无赖钱。因此近三年来,原本三大巨富鼎立的临安,在傅岩逍的手腕下,早已超出其他人成为人人艳羡的首富了。

傅岩逍入主贝宅后,大肆排挤亲家林姓,以及同源的贝姓,不再互相扶持也颇受人侧目。脐带相连造势是人之常情,怎么地想不通傅岩逍反其道而行的居心。

傅岩逍、傅岩逍……满城每日不谈上一回总像日头不该落一般。临安城几乎为此人疯狂。

而刘若谦与霍逐阳来得正巧。因为傅岩逍在有了一妻一青楼知己后,现下又纳了一名新寡为妾,嘴动了全城。因此方便刘若谦二人从头听一次此人的传奇。每一个人都乐得对他口沫横飞一番。

而他们找对了人,给了“聊闲茶肆”的掌柜一壶茶、一锭银子,便源源本本知道了傅岩逍入主贝家三年来的大小事迹。

“……这傅大爷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比起刺史大人那位生来带病的独生子来说,傅大爷只好一些而已。常年带著商队南奔北走,全靠他身边那个仇护卫。那个仇嵌可真是吓煞人也,比我们寻常男人高上一个头,壮上一倍,看起来像塞外的人,又瞎了一只眼。

每次陪著傅大爷出门,光那脸就吓得没人敢生事了,更别说他长相本就可怖。在两年前替刺史大人捉了一名江洋大盗伏法后,再也没人敢找买家麻烦了,至少不敢明著来。唉,那江洋大盗真是自找死路,潜入贝家想劫财便罢,偏偏又想染指傅夫人,就是我们临安第一美人贝凝嫣小姐呀。那个大盗一掌把傅大爷打得吐血晕死,要不是仇护卫赶到,并接住由栏竿跌下的大爷,这傅大爷怕是活不成了。江洋大盗还没来得及碰到夫人一根手指,便已教仇岩削去登掌,并当下去势,废丢全身功力才给丢到官府,那时也只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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