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回忆录(34)
作者:初雪利酒
甚至已经不能用“细致”二字来形容了,能在一个计划实施之前,把其中每一个可能影响到最终结果的小细节都设想到,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种天赋,一种有利于犯罪的天赋。
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只能是社会中的极少数,并且,如果他们的思想稍不注意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就会给整个社会带去不可挽回的结果。他们也会从万人敬仰的“天才”坠入“恶魔”的深渊。
高智商罪犯绝对是人民警察最不想见到的一类人。
周天青和秦旸这才明白,原来顾晓晖马上就要坠入那个深渊了,或者说,已经坠入那个深渊里了,只是还在往下掉,没有到底而已。
而只有他们还有可能能将他拉回来。
还是秦旸先回过神来,理了理整个思路:“也就是说,4 号晚上的时候你威胁了夏琳琳,但由于夏琳琳妈妈的监视,他俩白天不能交流。
“所以应该是 4 号晚上的时候,顾晓晖通过夏琳琳写给他的字条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摸索出了你出女生宿舍的通道和学校保安巡逻的规律,然后约你在 6 号晚上见面。”
“应该是这样。”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周天青问到,“他在纸条里写的‘至于到底要不要来见我,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能够百分之百地保证你一定会出去见他?”
“因为我最重要的东西还在他那儿。”
🔒照片
“是什么?”
“我小时候和我妈妈的合照。”
--
6 月 5 日上午,高考倒计时两天。
“来,同学们都看这里。微笑啊,都笑起来。三、二、一。”身型有点胖乎乎的摄影师弓着腰背,把眼睛凑到数码相机指甲壳大小的取景器跟前,一手半按快门,另一手伸出食指比划出“1”,示意同学们看镜头。
拍好一张后,站起身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好,很好啊。我们再来一张。”
按照一鸣中学的传统,6 月 5 号这天上午是每年高三学生拍毕业照的日子。
学校的校工早早地就在行政楼前的小广场安好了高度不一的长凳,这里是最能象征学校特色的地方,背景正好是这个季节里长势喜人的梧桐树、有喷泉的水池,以及一栋四层楼高的白墙红瓦的小楼。
现在是上午的 8:40,已经轮到了高三(5)班。
同学们身穿白色短袖校服,按照高矮顺序排列在长凳上。关系较好的朋友总希望在拍毕业照的时候能站在一起,于是整个班叽叽喳喳地吵闹了半天也没有确定好最终的站位。
可是第一排坐着的科任老师和一众的校领导们也不恼,看着这一批批青春洋溢的学生,心里深感欣慰。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班主任张守诚在这个六月的大热天里还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坚持了很多年的习惯。
这身衣服是他在刚工作没多久的时候,找专门的店家花了不菲的价格定制的,只有每三年一次拍毕业照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穿,其ᴶˢᴳ他时候都被整整齐齐地挂在家里的衣柜里。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奇怪的是,这件衣服仍被保存得很好,款式也还不算过时。
这是张守诚对他教学生涯的一种无言的坚守。
按照惯例,在拍完全班的毕业照之后,他们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进行自由活动,在学校里的各个地方和同学、朋友拍照留恋。
所以每年的这天上午,一鸣中学的运动场、小花园、篮球场、教学楼……到处都充斥着高三学生的身影,引来非毕业年级学生们艳羡的目光。
这群快要毕业的孩子,都想抓住这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留住自己最后的一点无比珍贵的高中记忆。
因此张守诚在早自习过后就将学生的手机发了下去,但还是免不了会强调:“手机发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拍照用的,如果有同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偏要用来打游戏,被我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啊。”
张守诚对于班级的管理之严厉,是每位学生都心知肚明的,就算临近高考了也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不过临了他又加上了一句:“反正还有几天你们就要放暑假了,整整三个月,够你们玩儿的。到时候玩儿得筋疲力尽了,才知道在学校上学的日子有多好。”
全班顿时响起一阵哈哈的笑声,大家都觉得张守诚是在说笑而已。十几岁的年龄正是贪玩的时候,有谁会愿意整天闷在这间闭塞的教室里写作业,而放弃在家里睡大觉、打游戏、玩手机的机会呢?
这个晨光熹微的早晨,窗外是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屋内是青年人们相互交谈,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的景象。
张守诚望着这间热闹非凡的教室,心生感慨。可能在这儿的五十多人里,唯独只有他最清楚,刚刚说给学生的那句话,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笑话。
上午十点多钟,日头正盛。
一众学生却乐此不疲地举着手机到处合影留恋,校园里满是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乱窜,更有甚者,还有人举着手机打开了直播,也不知道直播间里会有多少观众一起来见证这一场青春的盛会。
正当所有人都在忘我地享受这短暂的一上午时,有个稍显落寞的身影却不留痕迹地悄悄溜进了名扬楼里。
他看上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那正是顾晓晖。
爬上三楼,他便一头钻进了高三(5)班的教室。
可明明是回自己班的教室,他看起来却鬼鬼祟祟的。
按理来讲,有同学不喜欢拍照,也不想做什么青春留恋,于是趁大家都在玩儿的时间回教室学习,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顾晓晖的模样看起来分明就不像是个只想安心学习的人。
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轻手轻脚地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并且还时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着。
果然,他一进教室,没有朝着自己的位置上去,反而转了个身走到了刘芷筠的座位旁,环视一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心里想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回教室,便飞快地打开了刘芷筠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看似很普通的蓝色文具袋。
文具袋的拉链拉开,里面装的也是一些平时会用到的普通文具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顾晓晖就好像提前知道了这个普通文具袋的构造一样,直接拉开了文具袋内侧的一个小夹层,从里面翻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他匆匆看过一眼之后,便径直塞进了校裤口袋里,最后一鼓作气地将文具袋和抽屉复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离开了教室。
可这时候分明有一双眼睛,在教室后门偷偷注视着顾晓晖。
--
“所以我刚看到字条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想着去赴约的。因为我知道我欺负夏琳琳的事情顾晓晖肯定已经知道了,大晚上两个人见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而且我一开始也并没看懂他说的那句‘相信你很快就能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后来呢?”
“但顾晓晖没想到的是,那天他觉得自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举动,还是被人看见了。”刘芷筠抱着双膝,一五一十地讲到,“是徐潇告诉我的。那天上午我们宿舍几个人正一起在外面合影……”
--
“哎呦,嘶——”几个女生正在自拍的时候,徐潇突然消失在了镜头里,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怎么了徐潇?”
“我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是来例假了吗?”
“你算算时间?”
女生之间对于生理期这样的事一般都比较敏感,毕竟大家大部分时候无缘无故的肚子疼都是这个原因引起的。
“好像是。”
“哎?班主任之前不是专门来宿舍里说过,高考这几天正赶上要来例假的话,最好吃点药让它推迟一下,你没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