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53)

作者:七月柒乐


她怯怯的,低着头过去鞠躬道歉,可康康似乎并不满意,开口便问她,迟到这么久为什么不跟supervisor讲。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康康显得更不耐烦了,她刚打算再说话,谁知敏珠直接哭了起来。

一切发生突然,饶是“冷血”的康康也愣住,她看了一眼南漪,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决定让敏珠先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于是康康上阵,进到吧台里面,和南漪一起忙过了刚开店的小高峰,十几分钟后敏珠才调整好心情,站到自己的岗位上来。

南漪有些为难,她不知道当着康康的面该询问到什么程度,犹豫了两秒,她选择拍了拍敏珠的肩膀表示安慰。

敏珠抬眼,挤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顺便还附赠了两行泪水,康康见状又倒吸了一口气。南漪可以感受得到,老板娘此时忍耐度已经到极致了,一定是用尽力气憋住才没有开口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等到敏珠状态转好些,康康才说要离开去办事。走之前她在门口踌躇片刻,最后还是返回来对敏珠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接着便摆了摆手往门口走去,出门的时候还顺便扛走了早上拆的纸箱子。

南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停顿了片刻才想起来关心敏珠。

敏珠小幅度啜泣着,摇了摇头,“欧尼,我下班的时候跟你说。”

也好,万一上班时没忍住哭个不停也不是办法。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敏珠如同行尸走肉般,做了一整天无情的上班机器。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敏珠才扁着嘴,眼里噙着泪跟南漪说:“欧尼,我和他彻底分手了。”

彻底分手了。这句话是南漪第一次从敏珠嘴里听到。

以前两个人也闹过分手,但那次更像是情侣之间的矛盾,可今天似乎严重许多。

敏珠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了光亮,跟平时的她判若两人。南漪蓦然想到了三年前和向野分开的日子,在这一刻她从旁观者视角感慨,原来分手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抽空一个人的全部力气。

她拍了拍敏珠的后背,静静等她缓过情绪。

敏珠说到伤心事,泪腺如同无法拧紧的水龙头,眼泪簌簌落下。她抽抽搭搭好半天才把话说完,结果就像南漪预想的那样,他们之间最深的隔阂和阻碍仍旧是敏珠的“准婆婆”。

前男友的妈妈三天两头挑拨关系,而只要他们母子通话超过半小时,挂了电话必定会跟敏珠大吵一架。

“欧尼,本来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他的,但我发现我错了。” 敏珠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目光似乎找不到落脚点,“他们毕竟相处二十多年,早就已经被家里人‘洗脑’了,他再怎么爱我最后还是会选择跟他妈妈站在同一边。”

南漪一时不知该安慰什t么,只觉得听到这话心中隐隐抽痛,缓了一会,她问敏珠,如果男朋友再回来找她该怎么办。

敏珠擦了把脸,说:“不会了,我已经连夜收拾好行李住进朋友家了,下周就看房找新的住处。” 她颤声说,“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敏珠说这话时是意外的冷静和坚定,南漪心想,这一次他们恐怕是真的彻底分手了。

其实南漪始终搞不懂这个“准婆婆”的脑回路。

在澳洲留学的韩国女生普遍节俭持家,从传统家庭的眼光看来,敏珠作为儿媳挑不出什么错来。她学业、工作都认真努力。比起外食更喜欢自己在家做饭,并且在爱美方面也并无大的开销,即使这样还会被婆家挑三拣四。

南漪回忆张弛父母对吴小言的态度,心想这东西还真是人各有命,一时有些愤愤,在胸中为敏珠打抱不平。

这时店门开了,向野走进来。他神色有些急,似乎想要说什么。刚走几步,转脸看到柜台内哭得梨花带雨的敏珠,脚步顿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在南漪的眼神示意后,向野选择无声坐到角落。

“走吧,敏珠,我们送你回家。” 收好店,南漪对敏珠说。

敏珠看了一眼向野,小声说:“方便吗?”

“方便啊,当然方便。” 向野回答。

于是敏珠跟着上了车,坐在后座看向窗外,一路无言。

下车后,她脚步轻飘走向公寓大门,背影看过去可以用失魂落魄形容。南漪叹了口气,“走吧。”

于是发动汽车。

“小姑娘怎么了啊?” 开了一会向野问。

“和男朋友分手了。” 南漪回答。

“啊?上个月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这就分手了?”

“嗯……”

南漪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她想说因为敏珠有个不明事理的挑事婆婆,可话到嘴边,又尽数咽了下去。

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什么资格替别人不平,毕竟自己家里不也是一团糟么。

第39章 . 往往种下的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大

这一天敏珠的状态始终恹恹,南漪想着关店前没什么客人,便让她提前回家了。

下班后店里空无一人,柜台的灯箱和烤箱都关了,店里的暖意消失,整个屋子顿时显得有些萧条。

南漪坐到沙发上,打开了“tell me”。她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这个app了,自从向野住进主卧之后。

她翻了翻自己曾经提出的问题,有种恍若隔世的失真感,她已经记不清当时写下它们的心情了。再点进另一个页面,“我回答过”标题下的第一个问题映入眼帘——要过多久才能和自己的婆婆和谐相处?

南漪回答:也许永远都不能。

在这个回答下面有许多人追问,可南漪都没有回复,显得这句没头没脑回答更像是发泄。

南漪觉得和“婆婆”相处是件微妙又神奇的事情,虽然她只和向野的妈妈短暂相处过一个月。

如果形容对向野妈妈的第一印象,南漪一定会说,她是小说中珠光宝气的“贵妇”。这种气质并不是靠衣着展现,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气。

比起吴小言,向野妈妈更像一个充满自信的精致芭比,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底气”。

才仅仅是见第一面,南漪便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并非是“恶婆婆”的形象,让南漪始终介意的是她如同蝉翼一样的边界感。

“你做什么工作?”

“我在咖啡店上班。”

沉寂了几秒,南漪得到的回答是:“为什么跑去给人家端茶送水?”

相比之下,James口中有关“专业对口”的劝诫,似乎礼貌得多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只是向野每次都从中调和,她知道自己妈妈在家里被宠惯了,大半辈子的说话方式实在难改,于是只能跟南漪解释道歉。

南漪因为在意向野,所以选择相安无事下去,可相处了几天,她逐渐失去耐心。南漪心想,这些年她连自己爸妈的“数落”都不买账,又有什么必要纵容旁人没有边界感的试探呢?

于是南漪偷偷让老板给自己多排几天班,从根本上减少与向野妈妈的接触。谁知向野妈妈见状问她什么时候打算辞职,说总不见得一辈子做服务员吧?

每次聊起这个她的神情总会透露出难以言说的嫌弃,南漪不知道她说这句话代表什么,只是确信和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有时往往种下的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大。南漪没想到向野这样相处起来极其舒适的人,她的母亲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于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南漪的失望就像一颗雪球越滚越大,而囤积的积雪最终被南漪妈妈亲手推进海里,悄无声息地融化。

“向野是不会留在澳洲的,他研究生毕业了一定要回去我身边生活的,这个你是知道的。”

南漪不知道。

“你要是毕业也回上海,我们也是欢迎的,只是结不结婚的以后再说咯,你们现在还都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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