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一生(2)

作者:叶芊芊


程瑶半晌才有所反应。“条件很诱人。”

“心动了吗?”这么丰盛的鱼饵,他不信钓不到大鱼。

她不语,表情有一点……有一点点紊乱。

“聪明人。”

“等一下,我并没答应你,我还需要时间考虑。”她想到的是反刍。

“明天一上班,就来这儿给我答覆。”

程瑶一回到工作岗位,众姊妹见她脸色自若,知道没事了,嘴巴就开始闲不住,问 东问西。

“是不是那个男的告状告到总经理那儿?”

“总经理是不是要替你担下来?赔偿多少钱?”

“还是总经理反告那个男的性骚扰,结果总经理争取到多少遮羞费?”

程瑶一个劲地摇头,她……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笔钱够不够你请我们打牙祭?”

“需不需要我请你们吃排头?”楼管员魏纯芳一脸晚娘相,把大家吓得抱头鼠窜。

和程瑶同组的谬以婕,趁魏纯芳不在时,紧追不舍地问:“总经理到底为什么找你 ?和昨天的事有关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谬以婕观察入微。

“我……我有吗?”程瑶脸上一阵燥热。

“瞧你脸红得跟个熟透的番茄一样,是不是被总经理电到了?”

“我……我才不会喜欢上那种花心的男人。”

“才不?我才不相信你不喜欢他,全公司未婚的女人到了夜晚都把他当梦中情人, 而你却说不,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瑶懒得理会,这个女人每一句话都是圈套,她才不上当。

“不说话也可以,我当你默认了。”谬以婕自弹自唱,不亦乐乎。

她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别胡说八道。”

谬以婕啧啧道:“小姑娘,我听见你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像是对我说──讨厌!什 么都瞒不过你。”

“无聊。”她知道解释无用,而且越描越黑。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千万记得提拔同一梯的难友,我谬以婕。”

***

下班时间一到,程瑶连制服都没换,像脸上起了见不得人的水痘,躲躲藏藏地逃回 家,整理乱糟糟的心情。

他的求婚,算不算是打击?

在这么多打击接踵发生后,它勉强算是个小小的意外吧!

自父亲为人作保遭池鱼之殃以来,她宛若公主的城堡也随之粉碎,初中勉强毕业后 ,便开始半工半读的夜校生活,这一读就是五年的时间。当然不是因为笨而留级,是一 场要命的车祸,夺去了父亲的呼吸、母亲的双腿和她的欢笑。

从那个时候起,她忘了如何笑,也不记得如何哭,生命里只有做,拚命地做手工赚 钱活下去。可是,恶运并未就此放过她,半年前,母亲已是沉的躯壳在过度操劳下昏 迷,医生宣布是癌症的那一秒钟,她像被雷劈到般,只想与母亲一起赴黄泉了却残生, 但她不忍,隐瞒住事实,和母亲如往常一样,快乐地做手工、回忆昔日,并勤跑医院。

灰白、惨淡的生命,在三个月前有了三百六十度的改变,母亲遇到旧日的长辈,施 以援手解决住院治疗的难题,并介绍了份工作,让她与社会接触,不再躲在阴暗的墙角 里,悲叹青春似白驹过隙。

就这样,她遇到了左威豪,第一个关心她的男人,也可以说是很简单地,她的心便 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刚开始是甜蜜的,但不能公开的感觉,让她启疑窦,到昨天她才 知道,自己不过是左威豪花名簿里一支含苞未放的花。

他只是急于摘下她,和她的美丽。

奇怪的是──她竟然掉不下一滴眼泪哀悼失恋,为什么呢?是她习惯了不幸?还是 不幸早已击溃了她?

活著,却像是一具无情无绪的皮囊,只是吐二氧化碳、吸氧地苟活著。

她为这样感到悲哀。

月色从窗口照耀进来,倾泻一地的皎洁,恍如白昼;这时候钟声敲了五下,程瑶 才明白黑夜将退到山背,而她的焦虑已经升到了天中央。

想了又想,程瑶并不觉得自己的臀部大,居然会被视为下蛋机器,总经理该去验光 检查视力了,选来选去,选到个卖龙眼的。换个角度来想,他把她当配种的母胎,也不 无道理。因为她的确天生丽质,对后代不容置疑地将有卓越贡献,但这个贡献,总经理单凭他自己的基因也可以有不错的结果,为何偏要她?

处女?他其实并不是非她不可,只要是处子之身的女人都可以,明天,她一定要建 议他登报应征。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脑海里挥不去的影像,她心乱如麻,怎么也稳不下来。

总经理……心中的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过去她没有仔细想过,因为“总经理 ”的头衔是不可侵犯的伟大,渺小的她,怎敢想……连多看一眼都是忌讳。现在别说是 想他了,光是记起他薄如刀锋的唇,她的心跳就如脱缰野马,狂奔。

她居然为那微扬的嘴角中带著轻藐意味,感到好看、心动、晕眩,发什么癫呀!

爱情,在没遇见左威豪前是个迫不及待的东西,如今,她要当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 的梦,万一现实生活里没有,至少可以在梦里订做个完美的情人。

于是,程瑶高兴地对自己说:拒绝当下蛋的母鸡。

她要寻找一个送她一室紫玫瑰的男人,即使花一生的时间,她也无悔。

今生没有,来生再寻找。

***

是不是太冲动了?宋展鹏叼住一支没点火的烟,耳畔萦绕著几天前在厕所里听到的 闲话……

“左威豪,进行到几垒?”

“真衰!还没跑上二垒,就被封杀出局。”

“号外!大情圣也有惨遭滑铁庐的时候,是不是她对你有免疫力?”

“我的魅力是无坚不摧的,若不是她每到紧要关头时,人就神经兮兮的,吓得猛打 嗝,坏了我想要的情调,其实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孩,想要打全垒打是易如反掌。”

“她是处女?”

“八、九不离十。”

“真棒,猎到个稀有动物。”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昨晚和她约会时,被魏纯芳给撞见……”

“天啊!魏纯芳吃过你的亏,她一定把你的劣行全抖出来。”

“我哪有什么劣行?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则散,是她自己看得太严重,一副我 没娶她就是犯了天条似地该下十八层地狱,啧,啧,也不拿面镜子瞧瞧,凭什么要我娶 她?如果玩过就该负责,那我早在十年前就做爸爸了,轮也轮不到她。”

“你这青菜萝卜都好的风流天性,当心哪一天被泼硫酸。”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居然咒我!”

“我哪敢,不过是提醒你,那部‘致命的吸引力’的电影情节,给女人带来的冲击 ,比原子弹给日本人的记忆更难以磨灭。”

“我会睁大眼睛,挑软柿子,不会惹到麻烦的。”

“你实在是个坏胚子。”

“哪个男人不爱拈花惹草?你要是有我这么帅,或有总经理那么多金,难道会死守 著一个女人?”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只好听你的绯闻韵事,解解馋。”

“若能娶到个减少三十年奋斗的老婆,又能将程瑶纳做妾,这人生岂不是快乐得不 得了。”

“别妄想了,那个播音小姐看起来很有骨气。”

“凭我的费司、最懂得女人心的脑袋,再加上裹了糖浆的舌头,要个女人对我来说 是易如反掌折枝,假以时日来个霸王硬上弓,保管程瑶往后死心踏地跟著我。”

“你前辈子大概是个采花贼,辣手摧花的个性没退化干净,这辈子手还会痒。”

“我说是吃素的……”

“原来是个太监!”

“去你的,我是说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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