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20)

作者:刘芝妏


「赫!」

「怕摔就将手搁到我身上呀,傻瓜。」

他真是狂妄!恼火着他的失了分寸,偏又挣不开那恍若铜墙铁肾的困缚,霎时,邬棻气红了脸,恨恨的往他肩头捶去。

「放手!」

「好,等到了甄家,我自然会放开妳,所以妳别白费力气,这么拉拉扯扯的很难看,妳瞪我也没用,不放就是不放,谁知道妳一个人杵在这儿想东想西,会不会一个想不开,那还得了。」

若她真想不开,又与他何关?

气鼓着双颊,邬棻拚命的想拉开与容翼的距离,奈何敌不过他的蛮力,他走一步,她的身子就微晃一圈,才走那么一小段路就让她颠晃了好几次。

「这么晃,还不晕?」

「啊?」一个不小心,跟他脑袋撞脑袋。

「拗姑娘!」

「哼。」

「别打鼻孔喷气,姑娘家有个阔鼻孔不是普通的难看,妳又不是真的泼猴。我劝妳脾气别太倔,身子也别这么僵,好歹也将妳的手搭到我肩上靠一下,我心眼没妳那么小,随妳要借搭几下都无妨,我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她唇紧抿。

「真的不要?不搭肩的话,那要不要将脸靠过来?」

柳眉倏拧,邬棻瞪着他。

「是靠在我肩头啦,瞪我?妳想到哪儿去了?」怀里搂个姑娘,但仍无碍容翼赏她一个小爆粟的动作。「小脑袋成天胡思乱想,所以我才不愿让妳独自儿窝在山上。」

心里有气,胸口的气愤更是源源不绝,但她嘴未开,眉眼却悄悄的绽了些微的开朗,再绷半晌,紧握的拳头缓缓摊平,略白的指腹攀附在他的衣衫上,带着湿意的颊也轻贴在他的颈窝,顾不得泪水浸濡着他的衣衫,她放任自己的恣意妄为。

她真的累了!

见状,他再接再厉,「邬然在等妳呢,难得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南方,妳不多多陪他们呀?」挖空心思,就只希望能多说几句能撼动这执拗姑娘的贴心话,希望藉由亲人的力量来缓和她的悲哀。

然后就如他那天脱口所言的,她的一切悲苦都有他扛着,他想替她承下,真的,极真心的愿意成为她倚靠的肩头。

正文 第九章

「甄府的远客是姓孙的一家三口,听说孙家在关外是大户人家,更有传闻说那孙少爷其实是当今皇帝爷的儿子。」

关外的孙家?

这个姓氏他是挺陌生的,可是依仁武所形容,那父子俩的容貌没在他印象中,倒是那位年轻夫人的模样……该不会是她吧?

何国臣惊揣在心,先咽下惧意,扬声追问:「你可有问出那位夫人的闺名?」

仁武摇头。

先不急着踹人,何国臣又问:「那她未出阁前的姓氏呢,你可曾问出?」

迟疑了片刻,仁武又摇头,这回他略略往后退了退,因为爷儿的怒气已然跃现了。

果然!

直接一脚将他踹得跌在地上,何国臣怒喝,「我养你究竟是做什么的?连这么点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妥。」骂到极怒,又跨了一步再补踹他一脚。

深知自己确实是办事不牢,仁武不敢喊痛,抱着被踹个正着的肚腹,他五官全都痛得扭成一团。

「爷儿,我这就去替你问个水落石出。」

瞪着仁武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何国臣也没闲着,怒容一整,瞬间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温文男子。

除了等仁武那没用的东西打探消息外,他也没时间闲着,想了个说词,又出门来到甄家大宅前,他扣着门前的铜环敲击着大门。

「找容家二少爷?」前来应门的福伯问。

「是呀,听他家的下人说,他可能会在这儿。」

「可他没来呀,没瞧见他露面。」

「能不能麻烦你老人家替我问一声?」以退为进,他的态度相当客气。

想到这位爷那天晚上扑了个空,福伯倒算善解人意,虽然找的不是甄府的主子们,可是举口之劳,他就帮这个爷一次忙吧。

福伯心急着通报,匆匆离去的任大门虚掩着,何国臣上前伸手略微推开大门,他只跨进大门,没径自寻进大宅里,他机敏的狐狸眼四下打探,甄府的下人们只在经过时投给他好奇的一眼,便忙自个儿的事去了,看起来平静得很,唯独院子的一角有娃儿在玩,听见他跟福伯报上姓名时便开始交头接耳,目光的焦距全都投向他。

「就是他?」

「嘘!」

「小平,你别太大声,会打草惊蛇。」

「喔。净,我不嘘了,你别想再摀我的嘴巴啦!阿哥,打草惊蛇是啥意思呀?」

打草惊蛇?

将娃儿们的窃窃私语听进耳,何国臣没等福伯回报便掉头就走。

再怎般天衣无缝的表面无波也敌不过童稚孩儿最直接无掩的憎恨与嫌恶,尤其经过三张小嘴对他的指指点点,就算他再怎么愚昧蠢笨,也嗅出危险的味道。

走出甄府,何国臣露出狞笑。

看来,这远到的「贵客」,应该与他颇有渊源。

听到何国臣上门拜访,却不待有人出面会晤就又匆匆离去,而且下人还说他神色慌张中带着狰狞冷笑甚至口中念念有词的,当下容翼的直觉就认为事情不对劲。

「他有没有说要找我做什么?」

「没有。」

「也没交代什么事?」

「没有。」

「那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

搔搔脑勺,被问了足足有半盏茶之久的福伯叹了叹。

「二少爷呀,你就甭再刁难我了,那位爷他什么话也没留、什么话也没说,我去找大少爷,才一个空档就不见他的人影了。」

「不见人影?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不留住他?」

这是什么话?

「阿翼少爷,脚长在他身上,他要上哪儿,谁管得着呀?」微微有了火气,福伯语调也不免提了些许。「你舍不得他吗?谁叫你不自己来守株待兔,现下是想怎样?恼了拿我来栽祸?」

「啊?」

「就算是做下人的也是有那么几分毛性子,二少爷你是不知道呀?」

福伯的驳斥又猛又辣,直呛得面红耳赤的容翼即使是处在盛怒之下,仍旧是哑口无言。

见多识广福伯燃起的气焰也消得很快。

虽说容翼是高高在上的容家二少爷,而且也不算是甄家的主子们之一,但往来频繁的他早就被视为甄家的一分子了。他不拘小节又豪爽大器的性子谁都知晓,敢这么跟他呛声也是因为吃定了他理不直、气不壮,绝对能消减他腾腾的怒火,甚至等他恢复平静后,说不定还会打赏碎银什么的给他呢!

「这次你别想。」

「啊?」福伯不明白他突来的话意。

「连个渣你都别想要我打赏!哼,欺我太甚,你明明就站在我跟前,还敢自言自语的嚷这么大声。」再恶狠狠的赏了福伯一记眼刀,容翼拔腿就跑。

不是怕福伯追杀他,而是急着去杀人。

「杀人?二少爷,谁又犯着你了?」福伯在他身后追问。

其实自言自语音量过大的不是只有福伯而已。

容翼没时间理会他的好奇,长腿迈得又快又急,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

他不是很了解那个总是笑呵呵的何国臣,幸好在还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时,心里对他就起了三分戒心,如今知道那家伙果真是个笑里藏刀的坏胚后,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

将他五花大绑,然后送到邬家姊妹面前任凭她们发落。

心里的主意既定,他边跑边摩拳擦掌,甚至还隐约露出残戾的笑容,彷佛何国臣已然是囊中之物了。

哼,不过是逮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败类,对他而言太轻而易举了,他还怕传出去众人会笑他胜之不武呢。

脚不停歇,神情充满肃杀之气的他跑得更是起劲了。

福伯的嘴巴很大。

容翼不小心说出的计画听进他的耳朵里,东一句西一句加在一起,他立即揣测出来龙去脉,因为对他的能力与突击抱着高昂的信心,所以取得第一手消息的他当然是迫不及待的大肆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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