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遗址(19)

作者:祝蓝


闻钰的指腹很柔软,无知觉地蹭了一下他的后剃发,那里的头发是短短的茬,被磨蹭之后泛起痒意。

裴砚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起了反应。

不能再待下去。

他终于伸出手要阻止。

“……别走。”

闻钰感受到他的躲避,有点急躁地突然用力。

她的唇撞上他的唇。

裴砚青脑袋一片空白,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闻钰并不青涩,不止步于此,她的舌尖要撬开他的牙关。

馥郁的香气让裴砚青的思维变迟缓。

他被动地接受。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但裴砚青被冲昏了头,他没能反应过来,他第一次接吻,和他爱的女孩,他失去判断力。

直到间隙中,闻钰说:“哥哥,别走。”

——她以为自己亲的是闻书然。

裴砚青不敢置信。

他强行拉开二人的距离,声音有点颤抖:“闻钰。”

闻钰还在找他的唇,像沙漠里的人找水源。

“闻钰!”

她的梦被打断,眉心微微皱起,终于睁开了眼。

“闻书然亲过你吗?”

裴砚青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他盯着闻钰,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或者一个愤怒的巴掌,都可以,哪种都可以。

但闻钰只是沉默。

“……回答我。”

闻钰的眼眶变红,她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其实已经不用答案了。

“闻钰,他是你哥,你们不可以这样。”

一切暧昧都可以,拥抱、牵手、亲手背,勉强能属于灰色地带。

但,舌吻?

闻书然教她舌吻?

那是禁区,他们的关系绝不能触碰的禁区。

“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砚青从不逼问她什么,但这次实在太荒谬,他没办法骗自己。

闻钰变成鸵鸟,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你是要我自己去查吗?”

裴砚青的声音冷下来,他在施加压力。

“你什么都不懂!!”

闻钰突然吼出来,带着哭腔。

“我不懂?闻书然是你亲哥,你年纪小不懂事,他不可能不懂!!他在犯罪!!”

“不是的!!”

闻钰被触及到逆鳞。

她掀开被子,眼里的怒火在燃,“他不是我亲哥,他也没有强迫我!”

“……不是亲哥?”

闻钰不想承认这件事。

她一直缺乏血缘上的联系,那种骨髓里的牵连,牢不可摧的感情。

闻书然承载了她这辈子缺失的所有亲情,所以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亲她,她没有躲避。

闻钰不是什么都不懂。

虽然她被这个家控制的接触不到异性,但她当然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兄妹之情。

她知道闻书然越界了。

可闻钰害怕她躲了之后,闻书然就不当她哥哥了。

毕竟不是亲的啊。

她不是在和闻书然谈恋爱,她从来没有混淆过自己真实的感情,她知道自己从未心动过。

她只是不拒绝。

闻钰从始至终觉得,只要是哥哥,只要他一直做哥哥,那其实接吻也什么大不了。

闻书然给她那么多,她回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哥哥独自扛着世俗的枷锁,她舍不得他这样,于是心甘情愿做了共犯。

“闻书然是个成熟的男性,如果他真拿你当妹妹,那就不该做出接吻这种举动。”

“如果他不拿你当妹妹,那他应该告诉你,而不是利用这个身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闻钰,你到底认清了他没有?”

裴砚青问。

“……我,我是愿意的,哥哥没有错。”

闻钰低着头,没有正面回答。

裴砚青是局外人,他不理解,“闻书然不是神,他也会犯错——”

“他没错!!!”

闻钰情绪失控地吼出来,声音都劈叉了。

“裴砚青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滚,我让你滚!!”

吼完,她抄起旁边桌上的书,狠狠朝裴砚青砸过去。

那本书擦过他的额角,“砰”一声拍在墙上,然后坠落在地。

血顺着裴砚青的鬓角缓慢滑落。

“……”

闻钰自己都愣了半晌,她想要道歉,但她前一秒还在破口大骂,所以现在有点没办法说出对不起。

“你怎么不躲。”

她小声说。

裴砚青闭了闭眼。

闻钰维护着闻书然,是百分百的,毫无条件的,甚至就他连说一句都不允许,至于他自己,闻钰可以不经过考虑,随意伤害。

这也算是个优良品质。

爱憎分明。

他第一次如此无力。

如果闻书然还活着,那他是情敌,是竞争对手,那都无所谓。

可闻书然死了,死透了。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回忆是没办法打败的。

“早点睡吧。”

裴砚青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第16章 咬

裴砚青没有任何不良习惯,也没有什么应酬上有人敢灌他酒。

酒量是练出来的,他缺乏练习,其实是一杯倒。

凌晨两点十五,他往额角贴了个创可贴,收拾好客厅,就着闻钰的那个玻璃杯,把那瓶朗姆酒全喝完了。

他头痛欲裂,太阳穴的神经在跳动,但大脑依旧无比清醒。

视野里,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重影,怎么看都看不真切,和他这段婚姻一样,镜中水月,南柯一梦。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闻书然会怎么吻她?除了接吻呢?比接吻更亲密的事呢?他们契合吗?像真正的恋人那样。

裴砚青在道德高地去指责闻书然监守自盗,但他其实背地里嫉妒的快发疯了。

他想撕咬闻钰的嘴唇,把上面的痕迹覆盖掉,把闻书然留下的那些都毁掉。

凭什么,他们的第一个吻,是闻书然教给她的成果。

他们的初吻,竟然是闻书然的遗物。

他想把闻钰整个揉碎了重新拼起来,每一根骨头上都有牙印,都刻着他裴砚青的名字。

他想要她的每一声喘息都因他而起,每一滴泪都解他的唇舌之渴。

可如果他在闻书然的处境上……如果他才是哥哥……

裴砚青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碎。

几颗玻璃渣嵌进他的掌心,一阵刺痛。

他只会比闻书然做的更狠。

裴砚青的阴暗面里,藏着许多不可说,然而都设定了仅自己可见。

早上八点,他恢复如常,把闻钰从被窝里捞出来,承受着她的起床气,声音温柔:“吃完早饭再睡。”

就像从没发生过争吵。

闻钰被抱着去刷牙。

她烦躁不已,睁开眼睛,水龙头被打开,然而她发现盥洗池里是血,浓稠的血浆,暗红色的。

尖叫被按在喉咙。

闻钰被吓的瞬间清醒。

“裴砚青……”

她移开视线,把自己的脑袋侧进裴砚青的胸膛。

“嗯?”

“血……好多血。”

“什么?”

裴砚青眉心微皱,把她搂紧了点,匆忙问:“哪里?你受伤了吗?”

“你看不见吗?”

闻钰尾音发颤,她拽紧了男人的衣服,把他的衬衫扯的皱巴巴。

“就在水池里。”

裴砚青看了一眼,那里只有清澈的自来水,没有任何血迹。

闻钰出现了幻觉。

“没有血,闻钰。”

“你看清楚。”

他把手打湿,伸过去,“水,只是水而已。”

闻钰重新鼓起勇气,看向水池,血不见了。

“你需要心理医生。”

“我不——”

“你要我绑你去吗?”

闻钰沉默下来。

裴砚青没在询问,他的语气跟闻钊很像,不接受反抗,不能说不,他不了解闻钊曾经折磨人的方式,他关心则乱,成功触碰到闻钰的逆鳞。

“裴砚青,你真的很讨厌。”

“我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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