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遗址(132)
作者:祝蓝
但可以赏两记耳光。
如果可以完全混淆痛与爱,那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我现在……想做错事。”
裴砚青自言自语,被自己的脑海里那个等于号迷惑了,诱惑了。
正过头,盯着她的唇,很缓慢、很缓慢,像电影里的降格镜头,降到 240 帧每秒,凑过去。
他不是要吻她。
他只想要她扇他巴掌。
关心是假的,巴掌是真的。
闻钰没躲,她就等着裴砚青龟速地朝她靠近,这场面有点滑稽,大约三十秒后,裴砚青开始进退两难了,他完全不懂闻钰为什么不躲,但他又不敢真的吻上去。
举步维艰。
空气都变得焦灼。
裴砚青额头开始冒汗。
“想要我抽你耳光?”
闻钰笑了一下,吐息扑到他的唇上。
裴砚青没想到竟然被戳破这种隐秘的心事,羞愧到皮肤变成番茄红了,迅速撤回安全距离,摇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可以抽。”
闻钰没嘲笑他,语气很温柔,“条件是,以后不要总是说对不起。”
裴砚青想不通这个条件的意义,他只有一种“她好宠我”的错觉,明明他只是个阴暗又畸形的第三者而已,什么都不配得到。
“要答应吗?”
裴砚青小幅度地点了头,眼里很不安的,不知道是期望她反悔还是不反悔,闻钰主动要给,和那种不一样,裴砚青渴望她给,但又害怕她只是逗弄他。
闻钰:“闭上眼。”
他照做。
裴砚青没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等到了发旋上的抚摸。
绵软又温热的手心。
在轻轻抚摸他的头。
他的眼泪瞬间就掉出来,砸到地上。
真的好像是喜欢他一样。
真的好像。
最真的赝品。
可闻钰昨晚还在骗他,骗得那么惨烈。
但凡是纯粹的天堂,或纯粹的地狱,都没有这样痛苦。
最痛苦的是,她又是天堂,又是地狱。
裴砚青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边痛哭,心脏在无声的嘶吼,向闻钰吼,你不可以昨晚才让我尝到从天堂到地狱,今天又让我从地狱到天堂。
不可以昨天骗我、捉弄我、故意用那样的手段凌迟我,今天又摸我、触碰我、用最柔情的方式宠爱我。
不可以昨晚弄死我一万次,今天又给我一万次的新生。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别这样对我。
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第102章 暴雪
蒋则权从外面晨跑回来, 就穿了个灰短袖,前面后面都汗湿了一大片,深灰色的布料紧紧黏在身上, 勾出了他的肌肉轮廓。
他刚进道观想灌口水喝, 就看见闻钰在摸裴砚青的头。
“搞什么呢?”
他水也不喝了, 暴躁地冲过去, 把闻钰拽到自己怀里,“你摸他干嘛?啊?”
抓奸的语气, 但一想, 好像不该是他来抓。
潭扬不在。
蒋则权拿他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玩具, 但裴砚青不是,闻钰也许对他真的会上心。
“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他赶紧搬出潭扬,义正言辞的。
闻钰皱了下眉,但不是因为他的话, 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靠在一块儿被太阳烧烫了的、冒热气的铁板上, “离我远点, 你身上有汗。”
裴砚青已经擦掉自己的眼泪, 刚才的触觉还残留在他的头顶上, 他在煎熬中又痛苦又无可救药地想, 如果有个能封存触觉的方式就好了。
蒋则权放开了她, 但依旧磨着自己的牙,他盯着闻钰,又说:“出轨是可耻的。”
闻钰看向他,“当时你还不知道我离婚,就和我上床, 当时你怎么不说我可耻?”
蒋则权:“……”
“出轨对象是你,就不可耻了?”
“……”
蒋则权脊背挺得不那么笔直了, 抿唇,抿成一条生硬又笔直的线,但依旧厚着脸皮“嗯”了一声,嗯完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也没有占据道德制高点,没有理由阻止,就又狂躁了,“我不管,反正你不许碰他!不许不许!你怎么不摸我头?”
裴砚青坐在木凳子上,眼眶还是红的,没有插话,也插不进去话。
他比他们都矮一截,存在感很低,像两个小山峰中间的谷,被蒋则权用“他”代指的时候,他隐隐感到自己是个看似包装精美、实则空空如也、塞满荒草的礼品盒。
他没有任何所谓的吸引力。
他当然知道蒋则权在嫉妒,可被蒋则权嫉妒的时候,他只觉得自惭形秽。
他想,蒋则权完全没有必要嫉妒他。
他一直都是最没必要的那个。
裴砚青希望自己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
闻钰听了蒋则权的话,漫不经心,也没仔细想,顺着他的话就说下去,“我就摸了下头,我又没和他上——”
她说到这,想起帐篷,话就断线风筝一样中间断裂了。
蒋则权用了零点零一秒就捕捉到这一处卡顿,面上山体崩塌,变得可怖,不是简单地斗嘴那样,攥紧了拳,骨头都发出了近乎裂开的响动,眼睛里的冷结霜,咬着牙,下颚线绷成刀刃,难以置信又无比确凿地盖棺定论,盖的是自己的棺材,声音颤抖,急促地呼吸了两下,才艰难地低吼出来:“……你和他上床了?!!!”
她沉默。
下一声于是变为怒吼,全世界都能听到的怒吼。
“闻钰,你和他上床了?!!”
裴砚青起身挡在闻钰面前,隔开了他们,他不想把闻钰放在这样会受道德谴责的处境里,当时她也并不清楚他是谁,没道理要被安置在这样的处境,他声音还有哭过的沙哑,但很清楚,他替她解释说,没有。
蒋则权越过他,死死盯着他身后的人。
裴砚青的这句“没有”被淹没了,因为闻钰比他的音量更大,她说:“对。”
满山的寂静都凝结在这一刻。
今年寒冬里最寂静的时刻,随便抽出一丝空气都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闻钰说对,是坦诚,但她又明明无需向蒋则权坦诚,她不喜欢他这样质问他,于是故意说了,看他能拿她怎样的意思。
毕竟她没有承认过蒋则权现在给自己安的哥哥身份。
闻钰自己没有发觉,她向蒋则权赌气一样说的“对”,其实和许多年前和闻书然赌气,是一模一样的,仗势欺人,仗爱欺人。
她用一个字,踩上蒋则权的红线,逼他承认其实这条红线还可以设置得更远,到无底线的地步。
但闻钰没有想到,她也用这一个字,像剥夺衣物那样轻易的,剥夺了裴砚青的本身已经没剩多少的尊严。
在蒋则权面前,给他套上了最标准又最标准的罪名,揭开他的羞耻,像揭开一本书的空白扉页,露出浩浩汤汤又卷帙浩繁的、隐秘欢愉又俗世难容的上位之心。
挣扎与苦楚不提,天堂与地狱不提,整个故事浓缩后只剩下一个庸俗的、该死的、把自己脱光了爬上她床的小三。
“裴砚青你要不要脸?!你是不是贱?!!”
蒋则权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骂了自己,因为他当年比裴砚青更贱,他只是眼眶赤红地揪着裴砚青的衣领,疯了一样地辱骂他,用最脏的话,“离婚太多年了没女人要了,欲求不满了是吗?!啊?”
“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就等着爬床?”
上一篇:成婚
下一篇:彭格列马甲入学高专的正确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