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遗址(115)
作者: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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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青高烧一整夜,一直没退,吃了退烧药和止痛药后又开始昏睡。
陈才早上去看,比昨晚回来的时候稍微强了点,勉强能吃点东西了,这次没吐,吃完饭,又用电子体温计量了一下。
“裴总,三十八度五,等会儿再让医生打个吊瓶——”
裴砚青额头上放着冰袋,眼角赤红,看着脆弱又可怜,嘴唇还不知道磕到哪,有道细细的血痂。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才看着潭扬面无表情地踏进来,走到床边,揪着裴砚青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
“哎哎!干什么?他生病,你别弄他。”
潭扬的视线扫过他嘴唇上的血痂,一直以来所谓的平和全部消失,“被做到三十八度五?”
“裴砚青,和我女朋友睡,爽吗?”
陈才本来拽着潭扬的胳膊,试图把他拽走,现在瞪大了眼睛,错愕地低头看了眼裴砚青。
怪不得,他昨天明明都快退烧了,回来就又病得一塌糊涂,走路都走不稳,那种身体状况也能做?不要命了?
他顿了下,“不是,你先等他好点再说——”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嗯?”
潭扬没管陈才,脸色极冷,猛地把裴砚青从床上提起来,狠狠抵到他身后的墙壁上,裴砚青后脑勺被撞到,发出一声巨响,他痛得拧起了眉,没说话。
“我问你!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替我和她睡?!!”
裴砚青睁开眼看他,依旧沉默。
“她搞错了,你就将错就错?!裴砚青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她和你做的时候喊我的名字了吗?你明知道她想着我,还能做下去?”
“你贱不贱啊?!啊?!”
潭扬拽着他的衣领,后槽牙紧了又紧,没忍住,最后还是一拳挥过去。
裴砚青被这拳锤偏了头,脸上浮出几道红印。
“……”
陈才冲过去拦,伸手横在他们中间,“别动手,别动手!!”
裴砚青缓慢地正过头,他终于有了点反应,但也不是要解释,而是哑声对陈才说:“……让他打。”
潭扬冷笑了一下,“你享受做小三,是吗?”
“她知道你这癖好吗?”
裴砚青艰涩地吞咽了一下,看着潭扬,低声说:“……你别告诉她。”
“你做都做得出,还怕人知道?我以为你觉得自己很光荣呢。”
裴砚青垂着头,气息很弱,“我求你。”
“你别告诉她。”
潭扬松开手,“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你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还是告诉她你就是天生喜欢犯贱,就爱做小三?”
裴砚青闭了闭眼。
“你怎么说我都认,潭扬。”
陈才在旁边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并不想听到自己老板被指责做小三,这种事属于听见了就要烂在肚子里,没半毛好处,但他怕潭扬激动起来还要打人。
其实潭扬原本就没有要让闻钰知道的意思,他本身就和她之间的感情不够牢固,而且他无论如何,哪怕自欺欺人也好,他不愿意把她放在一个背叛者的位置。
他从来没想过要指责她,他只是难过,闻钰其实并不像口中说的那样喜欢他。
潭扬想要她喜欢,而告诉她了昨晚的真相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不需要她产生任何类似愧疚的情绪,他也不需要那种弥补。
而且他没有底气,他没有把握,闻钰在睡过裴砚青之后,会不会直接放弃掉自己。
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对裴砚青发泄。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裴砚青扶着床边的桌角,借了个力,让自己站到地上,脊背有点弯,“……你想要我怎么求。”
潭扬盯着他,没说话。
陈才又开始打圆场,拍了拍潭扬的肩,“你冷静一下,真的,别把场面搞这么难看,实在不行等他病好了,你俩有什么恩怨,痛痛快快打一架,没人拦着。”
“跪下求。”潭扬拂开陈才的手,退后半步,留了个空地出来,“跪这,我考虑一下。”
陈才看了眼裴砚青,发现他身体颤了颤,膝盖一弯,是真的要跪,赶紧上前拽住他的手臂,警告的语气:“你别太过分了潭扬。”
“我过分吗?”
潭扬问裴砚青,“你觉得我俩谁更过分?”
裴砚青:“我。”
说完这个字,他推开陈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陈才的呼吸停了两秒,“……”
裴砚青尽量把背挺直了,但他依旧看起来没有剩下什么尊严。
语速慢慢的,即使有些难免的病气,保持清晰的:“我求你,潭扬,昨晚的事……你别告诉她。”
室内的空气很闷。
不管是谁,脸色都不好看。
潭扬看到他跪了,没什么快意的情绪,反而更痛苦,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能理解他。
他竟然理解裴砚青。
这个狭窄的房间有点儿像个没开的罐头,要把所有人都闷死一样。
很久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几十秒后,一声远方的雷砸下,暴雨降临。
隔这一堵墙听雨,也能听出这雨的暴虐,是天气预报没有预测到的。
沉默终于被打破,裴砚青抬眼看向潭扬,睫毛被体温烧得很干燥,喑哑的嗓音:“……她没带伞。”
“我需要你告诉我吗?”
潭扬阴着脸,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重重甩上了门。
只剩陈才在旁边,他怕他觉得难堪,没去主动扶他,也没说什么话,裴砚青自己撑着床沿站起来了。
他盯着房间的角落。
陈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角落是把黑伞。
裴砚青像在自言自语,很小声:“我也想去给她送伞。”
陈才听到了,欲言又止好几次,开始想劝他先好好休息,人家潭扬正牌男友已经去了,别做无用功,再是想说要么就去吧,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管他小三小四的,不用管那些道德枷锁。
最后他还是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裴砚青比他清楚这些选项。
他的立场已经太尴尬,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去做,他要担心很多,担心后果,担心别人是否领情,担心分寸距离。
裴砚青不缺少勇气,他只是必须如履薄冰,不断地自我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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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钰刚下探方。
这什么破天气。
她没带雨衣,先和别人一起上去,到旁边的棚子里躲雨。
潭扬十几分钟后就到了,不光带了雨衣,还带了一件她的厚外套,一杯红糖姜茶。
闻钰和他坐在棚子里的长条木凳上,没急着回道观,她捧着那杯红糖姜茶慢慢喝,望着远方浓雾里的依稀山色,暴雨里,坐在一块干燥的遮蔽物里,总是有种安心感,特别这时候她身边还有同样令人安心的潭扬。
气温很低,阴冷又潮湿。
潭扬静静陪她,突然弯腰去给她系鞋带,闻钰开始没反应过来,小腿往里缩了一下。
她看着他的后脑勺,也看到他干净的后脖颈。
闻钰盯着他的那块皮肤发了会儿呆。
因为她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好像在失控的时候,伸手特别用力地掐他了。
“你这里。”闻钰伸手戳了一下那块儿,“没伤到吗昨天?”
潭扬系鞋带的动作有一刻停顿,他语调平静:“你挠的力气没那么大。”
闻钰昨天喝了酒,她没有那么准确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所以潭扬这样说了,她也就“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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