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61)
作者:夏诺多吉
“你怎么又要去我家?”姜辞就差把“烦死了”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别紧张, 我是去办正事儿。”
她紧张?她有什么可紧张的?
姜辞拿着她的检查单子呼啦呼啦给自个儿去燥。
边策又说:“你常去我们家探望老太太,我却很少去你们家拜访,长此以往, 倒显得我不懂礼数。”
姜辞开始混不吝,“我去你家可不是为了尽礼数的, 我纯粹是因为喜欢你想见到你。”
话落一声哼笑,动听的情话即刻沾了些“不正经”和“过去式”的味道。
边策常听她说“喜欢”跟“爱”, 她几乎信手拈来, 致使他多半的听感都是浅而薄的。
他接话:“只可惜我们家小辈儿多,老太太看不出你每回去是为了哪一个。”
“谁说不是呢, 她老人家这不就看走了眼,一心只想让我给你当弟妹。”姜辞挑一下眼尾, 曲起手指轻轻剐蹭边策的小臂,“那会儿你心里怎么想的呢,大哥。”
边策回视她的眼睛,反手把她乱动的手指按紧,“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一个念头,你要是真嫁进来,我得多添一把锁。”
“啧啧,您是打算把我锁你屋子里边儿还是外边儿?”
“锁你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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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女士看见边策跟在姜辞后面进了院子,蹙眉问老姜:“他怎么又来了?”
老姜口气不悦,“你闺女昨儿晚上就没回来。”
“又好上了?”
“我过敏,早上正好遇到边策哥哥,他就带我去看了个病。”姜辞进门后就扔下这一句。
边策本来还在想,姜辞夜不归宿,脖子上又引人遐想,他一进门,二位长辈八成对他颇有微词。没承想,这姑娘倒挺仗义。
只可惜,她不知道昨晚家里发生了什么,她一声“哥哥”想往下演,二位长辈的神色却是耐人寻味。
边策把姜辞的药搁在桌子上,跟戴女士和老姜叮嘱一些用药方式和饮食禁忌。
戴女士忍不住数落起姜辞来:“你昨晚去哪儿疯了?给你做的新裙子遮不住你这脖子!”
“阿姨不用担心,我订了新的裙子,下午会送过来。明天不会让姜辞不漂亮。”边策赶在姜辞贫嘴前适时地接了话。
老姜用眼神示意姜辞——什么情况?
姜辞脑子一团浆糊,哪儿知道是什么情况。她都还没来得及问昨天家里的战况。
边策说:“花匠和布景的人也是下午到,办事儿的都是老太太的熟脸,她怕您二位不好意思提意见,所以让我来这儿做个监工。”
真会编。老太太怎么会让他来做监工?
姜辞赏看戴女士的神情,可太有意思了。戴女士一看就是不打算留人,可听见边策是这番说辞,只好脸上堆着假笑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昨天你们聊了什么?”姜辞悄声问老姜。
“你问他去呀。”老姜觉得好笑,“你夜不归宿的,跟谁在一块儿呢?”
“反正不是跟他。”
“你们俩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和好还是没和好?”
“就这样儿吧。”
老姜冷哼一声,“你就玩儿吧!”
戴女士太知道姜辞是什么德行,她这颗心,真的不示人,假的看不清。
她连盘问的兴致都没有,只是提醒姜辞,要她任性贪玩得有个分寸,别真得罪了边策,更别伤了自个儿的心。
至于未来,她笃定,这两人走不到一块儿去。
“可她要是真心喜欢边策呢。”老姜问戴女士。
戴女士想了想,反问:“她会傻到跟边策这种人论真心?”
午后姜辞洗完澡,坐在镜子前抹药膏。想起刚刚在饭桌上,边策在戴女士跟老姜面前卖小辈儿该有的乖,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给他发消息——来我房间。
边策正陪老姜喝茶,老姜明里暗里套他的话,还拿老太太的心事说事。他很少觉得有什么人是他难应付的,眼下把这一家三口添进这份空白名单里。
他问姜辞:做什么?
姜辞:你不敢?
几分钟后,边策上了楼。
“把门关上。”姜辞学他那晚的口气。
边策没关。关上他成什么了?下头有四只厉害的眼睛在盯着他。
“我不刁难你。”姜辞朝他走过来,嘴上这样说,眼睛却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边策绕开她,坐在她梳妆台前,“药膏涂好了?”
“没呢,后背涂不到,你帮帮我?”
屋里虽清凉,可屋外就是烈日,夏日午后的燥气仍是有的。
姜辞偏要言语里下蛊,身上还没穿什么东西。边策根本不想看她。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怕你还没尽兴,你爸妈就要把我赶出去。”
“我又不像你,我快得很,都用不着你使劲儿……”
外头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边策立马伸出手捂住姜辞的嘴巴,“管好你这张嘴!”
待脚步声远了,姜辞拨开边策的手,懒洋洋地靠在桌沿上,声音放轻,“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边策抬眸看过去,她眼睛里添了几分真诚。静了几秒后,他开口:“你先跟那个小男孩儿断了。”
嗯?
姜辞反应过来后,咧开嘴角:“之后呢?”
四周空气为他们终于进入正题而安静。
边策很少让自己陷入打腹稿的境地,镜子里姜辞的背影被他凝视了足足一分钟。
随后,他掌心轻轻贴住姜辞的手背,“姜辞,我们换一个方式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很少用温柔的语气说问句。他一般会说“行吗”,再温柔一点,也是“好吗”。“好不好”这样的句势完全打破了他的表达习惯。
姜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少听多怪,被这陌生又生动的听感击中后,她拼命压制内心的触动。
她看着边策的眼睛,这里头的确比从前住进了更多深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心里好像失掉了接住这份深情的勇气。
分手后,插科打诨,玩笑取闹,哪怕是毒舌相对和冷嘲热讽,她都能应对自如,可唯独当他露了几分真心,她竟不敢应。
“让我想想吧。”一颗心在海水和岩浆里分别滚过后,姜辞故作淡定地回应。
“你想说什么?我看见你犹豫了。”边策没有漏掉她神情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姜辞不想说心里话,挪开视线,“我只是在纠结。其实我也想你,想你和上床,想……”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浑话。”边策打断姜辞的话,见她低眉,把她抱进怀里,“我想跟你和好,不是为了和你上床。我为那晚道歉,我那样没风度的亲你,是我心里有魔,是我无法自洽。我明明喜欢你,享受跟你在一起,却没有好好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句让你说了算,是我说过最违心的话。”
“只说过这一句违心的话吗?”姜辞根本不敢看边策的脸,就像误入沼泽的旅客担心深陷,只敢站在原地。
“还有一句。”
姜辞知道是哪一句,她不再追问。
爱就像风。抓不住的风,问了方向也仍是抓不住。所以她总是只敢在黑夜里追风,因为即便追不到,也没人看见没人嘲笑。
那她现在抓住风了吗?
她很迷茫,她不知道。
第48章
院子里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