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夜佳人(棋逢敌手系列之二)(2)

作者:简璎


无聊。前天、昨天、今天都一样无聊,而他担保明天、后天、大后天也会和他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的无聊。

这算是他自找的,原本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他应该刚从手术室开完一个令家属感激涕零、令同科医师艳羡嫉妒、令实习医师吹捧推崇、令俏护士们大为青睐的成功手术,然后意气风发的露出一个漫不在乎的表情才对。

但事实往往是最残酷的,他坐在这里,看著一份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浮烂报纸,耳边听到一些聪明人的聪明对话,他知道他的懒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他却觉得无趣极了。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任捷嘲弄的自问著。

伟人说生命的意义是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他老爸说生命的意义是,要他回去接管他们任氏家族在美国南加州最大的那家私立医院,他在医学院时的指导教授则说口教到像他这为天资聪颖又冷静的天才型学生是生命里最大的意义,而四年前被他甩掉的那个不忠女友则在他们谈判他手时说,生命的意义是他们结婚,然后制造另一群小生命。

荒谬!他只觉得荒谬。

他是天才,这毋庸置疑,从他一出生起就被认定是个天才,他有超高智商、他有过人反应,这个天才的标签一直在他身上贴到长大成人之后,贴到他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台湾最负盛名的医院成为明星医师,贴到他只拿出实力的百分之五十就变成脑科权威,贴到他处处受人崇拜,贴到他当选为医界的荣耀,贴到他进入“风云际会”后,他才厌恶、嫌弃的狠狠将标签撕下来。

或许,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都一直以自己的成就为做,不可一世的家族背景,没有失败过的手术是他做人的经历,在医界只要提到脑科专家,他“任捷”的名字总会第一个被想到,他是天之骄子、他无往不胜,他甚至白做的认为自己就是武侠小说中的“独孤求败”了。

而这些光环却在他经历了生平第一个失败的手术后全摔得粉碎,那个人死了,他的才气、他的纵横世代、他的高傲也都跟著那个人的死一扫而空,他彻彻底底的放逐了自己,变成天生的坏痞子。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代表社会卓越有贡献一群,他不再自负昂藏,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连让那女孩不再哭泣的能力都没有,她削瘦的肩膀、她心神飘忽的表情……“嗨!任捷,你有空吗?”

“一阵轻快、响亮的叫唤声将任捷由漫无边际的冥想中拉了回来。

“干为?”懒洋洋的,任捷不感兴趣的瞟了瞟门边那个浅笑盈盈的人儿。

“我们去澳门好不好?”贺醒程不理他的扑克牌脸,只翩然的走到他面前,双眼明亮照照的盯著任捷看。

“没事去澳门干为?”任捷微微扬了一下眉毛,“难道去度我们两个的蜜月?”

“如果高堤没有意见,我也不会有意见。”贺醒程嫣然一笑,她讨好的靠近他,“怎为样为好不好啦?我们去澳门,食宿、机票都由我出,你只要负责陪我去就行了。”

任捷忙不为的闪开,他怪叫:“拜托,贺醒程,你不要诱拐我好不好?我还不想变成堤老大的枪下亡魂!”

“你在说什么?”贺醒程从容一笑说,“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我没有和别的男人结伴同游的自由吗?”

“有,但是很抱歉,我不想成为那个男人,那将是很倒楣的一件事。”任捷敬谢不敏的口答。

“我就不信你不想去澳门看赌王大赛。”她扬扬眉,挑衅的说。

她想去看世界赌王大赛已经想了很久了,偏偏高堤就是不准她去凑热闹,所以她非拖一个人下水不可。

过滤过丁冠、任捷和方朔之后,她的目标锁定在任捷,她打著如意算盘,像任捷这样整天吊儿啷当的人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我很想,但我不想跟你去,要去我会自己去。”任捷可不想一时不察而被这个麻烦女人给赖上。

“哈,任捷,你可真奸诈!”她怪声怪调的抗议著。

“彼此彼此,你也差不多。”任捷笑了笑,对她嘲弄的语气不以为意,如果他答应了她,那就真的是要他懂得“后悔”两个字怎魔写了。

“好吧!不陪我去说算了。”她翻翻白眼放弃,没一秒钟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欺近他身边,压低声音威胁著他:“我警告你;不准你告诉高堤,如果你敢告诉他,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你也太奇怪了吧!”任捷眼中露出笑意说,“你应该跟他没完没了才对,跟我没完没了没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想娶你。”

“去你的!”贺醒程狠狠的敲了他肩膀一记,“我看你的样子才是没有女人会想跟你没完没了呢!”

贺醒程甩上门出去了,任捷逸出愉快的笑声,那几个在谈话的男人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蓝调PUB这是一家位于冷门地带的酒馆,规模颇大,外场的服务生不算,光是在吧台内调酒的就有三个人,两个俊美的男孩,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虽然地点冷僻,但推门而入的客人还是很多,约有七成的桌子都坐满了,舞池里男男女女放纵的舞动,而烟味缭绕了满室。

唐悦樵喝了一口调好有三十分钟之久的“绿色蚱蜢”,然后徐缓的抽出一要烟夹在指缝间,吧台里一个男孩马上讨好的为他将烟点上。

“谢谢。”他啧出一口烟雾后,微倾斜头,勾勒嘴角,很绅士的道谢,“阿室,你来蓝调也快一年了,不想回日本?”

叫香取室的中日混血男孩露出一丝腼觐羞涩看著他的老板,他说著一口生硬的国语,“台湾很好,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唐悦樵点点头,抽了口烟U又浅篾的啜了口酒,然后佣懒的将眼光投注在吧台里惟一的女孩身上。

这是一张年轻却没有笑意的脸庞,明亮的大眼睛不像一般拥有好看眼眸的女孩总故意圆瞪著,相反的,她总是在看事物时半眯著眼,看起来充满了无趣、冷静和漠然,她挺直的鼻梁是她五官里唯一较富有人味气息的部分,至少鼻梁无法传达表情,那为她的神态乍看之下就会柔和了那为一点点,将她柔软却常抿著的唇瓣拉回一些分数。

她很修长,一六九公分高,短短的头发,牛仔裤套在她腿上显得很帅气,敞开须子的简单衬衫最适合她,当她又穿上夹克时,好多来蓝调的女孩都会误认她是男孩而频频对她放电和卖弄风清。

自从一年前她来应征这份工作时,唐悦樵就莫名其妙的被她谜样的气质给吸引住了,一年下来,这份吸引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有时他会揶揄自己怎为会对这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为生兴趣?然答案却无解,但是可笑的是,当他由床上离开那些美艳成熟的女伴时,他想的还是蓝调PUB里的这个未成年少女。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出于好奇,他曾请私家侦采调查过她,知道她名字叫季林,大家叫她小季,在市内一所极负盛名的私立学校夜间部读普通科,但是她白天却足不出户,直到下课后才来蓝调PUB打工。

他给她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到凌晨三点,而从她下班后到凌晨五点的这段

时间,都在一条街道上游荡,漫无目的的游荡、不分季节的游荡。

她修长的身影走遍市内每一寸土地,没有人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唐悦樵自然也不知道。

“小季,再给我一杯'绿色蚱蜢'.”他朝小季的方向说话,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是他失望了,她并没有注意他,即使他杯里的液体还剩三分之二,她也不会问他为什么要再点酒。

小季不发一言的调酒,很专业、很熟练的将一杯“绿色蚱蜢”调好,利落的推到唐悦樵面前。

她知道唐悦樵在看她,但那不关她的事,她的工作是调酒,不是应付老板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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