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水星(49)
作者:两只陈橘
“你最近,学习没什么事吧?”先开腔的是陈方,挑了个老生常谈的话题,“那个语文成绩,一模有没有可能高一点?”
“我争取下次进步。”一贯散漫的语气,看似不怎么配合的态度。
陈方听得火冒:“什么叫下次进步,什么叫争取,高考还有几天,这是必须知道么?!”
老王眼见主题跑偏,咳了一声,把工椅挪了一下:“行了,李槜,今天找你来,你应该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情吧?学习压力一大,年级上流言也多起来,真真假假不论,总归是影响学校,高考还有八十多天,老师们当然是希望你们能把专注力更多的放在学习上......”
李槜皱了皱眉,直白问道:“什么流言?”
从转学来的第一天,第一次因为稀烂的语文成绩被叫到办公室,李槜对老师的态度就始终如一,犯错了就认,就该改,但大家都应该是平等的——这是因为他从小受的教育。
老王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和陈方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他来这个口子。
“青春期嘛,我和你们陈老师也都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大家心里会有些躁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要学会控制好,要分清主次任务......你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是高考,至于其他的什么感情之类的事情,都该放一放,你能明白老师的意思吧?”
局势到这也算明朗了,再反应不过来今天是因为什么事情到这来,那才真的太书呆子了。
所有可能在脑内飞快的掠过,李槜很快主动开口:“老师,是我暗恋她。”
办公室门关着,不算宽敞的空间就他们三个人,陈方和老王正准备开口说后面准备好的话,差点被李槜这干脆利落的话下一跳。
对视一眼,还是经验更丰富的老王率先开口:“我这还没说是谁呢,看来你自己心里也门清啊?”
他语气平缓,但也更严肃了几分,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李槜目光平静,对上他的视线:“王老师,不用试探了,我知道您说的是谁。”
李槜干脆利落。
陈方看他这态度更像是挑衅,急冲冲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这是什么节骨眼,你们这是早恋,早恋知道吗?!”
“不是早恋,”李槜几乎是有问有答,纠正他,“没谈恋爱,她也只把我当同桌,真就是我单方面暗恋人家。”
他态度平静,要是忽略谈话的内容,还真该算是坦坦荡荡。
也就是这样像是胡搅蛮缠的坦荡,倒是让陈方和老王的心放下来了一半——暗恋可比早恋好多了,而且虽然是李槜,但温迟迟这么优秀,未必就能在这时候和人谈恋爱,就这么僵持着,总比他在最后三个月心灰意冷影响高考的好。
原本也就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陈方和老王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重拿轻放。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槜笃定的就是这点,完全的真或者完全的假,多数时候都没有半真半假显得诚恳。
“你那语文成绩......”
他现在语文成绩其实就已经说不上差了,只是因为不够用心,所以不顶尖,不差和顶尖之间,对他来说是京大华大和状元的距离。
“下次会进步的。”只是少了争取两个字,听起来却悦耳很多。
“她呢?”老王试探李槜。
“她原本就是很优秀的人,也拿过这么多次第一名,不是为了谁,也会变得更好的。”
老王悬着的另一半心差不多也放下来。
又叮嘱了几句,陈方递给李槜一叠试卷:“行了,你回去吧。”
李槜接过试卷,脚步却没有动。
陈方横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陈老师,一模之后要换位对吧?”
李槜松开微渍的手心:“您把我换到后面呗,我长得高,也省的挡住后面的同学了。”
第30章 第三十条金鱼
“多少的泪水都没办法, 把我变成你。”
——crispy脆乐团《相爱就是说了100次对不起》
*
一模成绩出来之后陈方和老王都在班里组织了换位,但并没有按李槜说的那样把他调到后面,只是和温迟迟两人换的很远, 中间仿佛隔着天堑。
那天李槜虽然是拿着一叠试卷回来, 但温迟迟其实隐有预感, 觉得事情并不可能只是他口中的拿个试卷。
可这么久老王或者陈方都没有喊过她到办公室去, 周围也似乎在逐渐归为风平浪静,她于是也就当做是自己精神太紧张,多想了。
所以虽然换位这事有点突然,但毕竟之前的座位确实已经维持了很久,此时换了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只是她难免有些低落。
李槜帮她把箱子搬到新的位子, 神色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表露出过那天出了办公室的后怕——
他家里即使知道了这事也没什么。
但即便只很久之前见过一次面,李槜也知道, 如果温迟迟真的被扣上了早恋这顶帽子,她爸妈那边一定不会选最优方法处理。
而无论怎么处理,在学校受伤害更多的一定会是身为女孩的温迟迟。
“我们那个题还没说完呢,”温迟迟当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难得抱怨, “怎么就这么突然了。”
李槜把箱子推进去,方便她放书包,面色如常:“没事儿,晚自习我写好步骤给你传过来。”
温迟迟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 蹲下去重新理书, 转头却见李槜还站在走廊边。
“怎么了?”新的同桌还没有过来,两人在这里, 一蹲一站,就好像还是同桌一样。
李槜看着她,没说话,也依旧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温迟迟笑笑:“行了,你快去......”
“我突然想起我忘了说件事。”李槜却倏然开口。
“什么?”温迟迟看着他。
“过年的时候,我忘了跟你说,我妈说邀请你高考完去雾淮玩。”
他表情还是一贯的散漫,话却说的认真,温迟迟耳根却红起来,她没再看他,装作继续理东西,轻嗔道:“你自己去啊,我可没钱。”
李槜却笑起来,很少年气的模样,无赖道:“反正说定了啊温迟迟,高考完雾淮见!”
温迟迟低头,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回答了很多次“说好了”。
嗯,说好了。
又一年夏天已经正式到来,空气里仿佛都是热腾腾的薄荷味。
时间仿佛被按下快进键,四月初的二模,接着是五月中旬的三模。
稳步上升的成绩,越来越娴熟的解题过程,教室敞开的窗户外能看到大片晚霞,前方的路和日子都仿佛亮堂堂——顺利到温迟迟差点忘了,她的生命原本就是坎坷的。
直到三模结束后,久违的一整个周末,温迟迟还没来得及把书全部收好,就收到了奶奶住院的消息。
医院有永恒的消毒水味道,长长的走廊是泛黄的白色,据说可以让人镇定,却充斥着或压抑或放纵的哭声。温迟迟跟在爸妈身后,感觉自己像是工业传输带上的一件残次品,正等待着被泡进一整罐福尔马林中。
奶奶还在急救室,不许人探视,隔着玻璃窗户,小老太太身上插满管子,算起来也才小几个月没见,却好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看见他们来,白秋心叹了一口气:“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就是以后......唉,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数不清已经时隔多少年,原来他们这样的“一家人”在一起,居然是可以不用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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