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水星(35)
作者:两只陈橘
所以温迟迟只点点头,好像没有丝毫好奇,也对什么都不很在意。
温先江又是哼一声:“好好读书,再怎么好好读还不是考第二,谁不辛苦啊?我每天在外面受人家气不苦啊?我看你们现在的小孩就是生活过得太好了,一点苦都受不住......”
这次考试,年级第一变成了李槜。
但温迟迟对此早有准备。他们之前的分差本来就不大,高三老师耳提面命,李槜的语文成绩自然不会像从前那么让人看不过眼,总排名升上去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必要让自己把精力花在焦虑别人比自己优秀这种事情上,太不值当。
所以面对温先江莫名其妙扯过来的话题,温迟迟倒是能够只当耳旁风过,即使这两年是不是年纪增长的缘故,他有时候的挖苦越发过分。
李香茹也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不知道代表着同样的麻木还是认同。
戏也要有人搭才能唱得起来,温先江自顾自说一堆,大概是累了,也终于安静下来一会儿。
沉默在饭桌上蔓延开来,碗碟碰撞声反而明显。
过了好久,李香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秋心今天早上打过电话来,说下个月老太太生日,恰好是七十岁,大家约着办一办......”
“办什么?”温先江添饭的动作停下来,“她怎么跟你说的?要钱还是怎么?”
一碰到老太太的事情,他就格外应激。
他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李香茹解释道:“没说要钱,就说下个月让我们空个时间出来,而且老太太今年身体不是一直不好么,可能......”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像是突然想起温迟迟还在,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对了迟迟,我算了一下,那个周你恰好得上学,也不用请假了,你表姐也不去的......”
那就是不该有小孩子在场的场合。
温迟迟只是稍微掀了下眼帘,接着就放下手中的碗,平静地点点头:“我吃饱了,就先回房了,待会儿......”
她没说完的话被李香茹截断:“没事儿,碗不用你洗,好好写作业,啊?”
温迟迟点点头,视线里,温先江的表情已经沉下去。
像是某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只要触发关键词,无论是从什么事情出发,都会表现出相应的反应。
要一下子静下心来写试卷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真的安静下来,脑海里就会一直闪过很多画面,有时是李轻鸿的声音,有时是李槜的声音。
关了门,温迟迟从桌下抽出椅子,刚吃完饭就坐下倒也没觉得难受——温先江在家的时候她吃饭都很快,因为不喜欢听他所谓的“饭桌教育”。
她强迫自己去思考今天那个还没完全想明白的题,突然想起之前好像看过一个类似的,于是搬着椅子往后挪了挪,准备从抽屉里找出之前的试卷。
那应该是一张高二上学期的试卷,记忆里收纳东西的时候被放在了抽屉的最下层。温迟迟按记忆翻出一大叠整理在一起的试卷,一张一张翻,指尖触碰到的陈旧纸张晦涩,带着灰尘的凉。
然后没有任何准备的,翻页过后突然看见那张被剪去一半的成绩单,褪色的红像是透出脉络的血液纹理,单薄的,脆弱的。
能够浸没心脏的。
隔着一道门,争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快被疲惫淹没。
每到这种时候,温迟迟就会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实她只是一棵植物,一种宁愿一辈子低头,只要晒到阳光就会死的植物。
她应该是潮湿青石板角落阴暗的苔藓,偶尔眨眼看到的都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如果问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命题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是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能离婚。
第23章 第二十三条金鱼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周杰伦《园游会》
*
宜兴的好气候在冬天被体现得最明显,天依旧蓝的空旷,除了早晚需要加衣, 中午于之于对冷暖感知不太明显的人来说, 甚至和其他季节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也注定了三中每年的文体周运动会都更加让人期待——
原本今年的文体周运动会也是和他们没有关系的, 按照三中的惯例, 高三生的生活里原本就只需要存在高考这一个目标,所以历届高三都没有参加运动会的机会,只需要在开幕式凑个人头就回学校继续上课。
反正高三教学楼离操场距离最远,听不到好像也就没所谓,还能避免因为运动会受伤的情况。
但今年不一样, 受奥运热潮的影响, 并且去年三中修操场没有举办没有运动会,再加上刚过去的宜兴联考成绩超出预期的好, 所以这届高三破天荒的在文体周运动会有了存在感——
虽然剔除了文艺表演竞赛,能参加的只剩下运动会,统共就三天的运动会也被分割,早上九点前下午七点后都得继续回学校接着上课。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大多数人都对此激动评价
之前国庆被压缩成原本就该剩下的,两周一次的周末假期, 不同于之前会趁班主任不在的时候说小话,现在的晚自习前除了播放英语听力外再也不会有多余声音。
在每个人都能正大光明喘口气的时候喘口气,那么在高三喘口气这件事,好像也就不那么让人罪恶了。
“哟呵,这还是第一次过这么轻松的运动会。”高川柏和陈杰书一块搬着一张桌子, 放到操场边用来当做班级据点, 前者喜气洋洋的感慨,就差播放一首好运来。
大部分的人心里想的都和他一样, 如果忽略不让参加文艺活动和时间被强制压缩这点,这届运动会对高三来说确实无可指摘。
比赛是按照年级分组的,往年需要强制报满名额的800、1000米之类的项目,在今年的高三年级都被取消,只剩下些短距离跑和田赛项目,也都遵循自愿原则。
班主任陈方对此的解释很通俗直白——总不能既要逼人读书还逼人跑步吧。
总之在体育一贯不是强项,高一甚至需要靠抽签来决定命运的五六两个班,众人都乐见其成。
中午是需要所有人都到操场的,搬的桌子就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其他人自己搬凳子到旁边,两个班级的人几乎都是混在一起坐。
三中今年还有“文艺街”,通俗讲就是学生可以申请摆摊,卖一些手工品或者其他什么小物件,不说多精美,但是能在学校参与做生意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吸引人。
所以即使高一已经亲身参与过一次,人手一本小甘或者别的什么小册子的高三生还是会抽空结伴去逛一逛,剩下的则留下接应运动员——奖状总得颁出去,还是有很多项目被报满的。
“哎等等,先别走,咱们分糖呢!”王思琪正要拉着温迟迟也先去逛一逛,高川柏在后面急得招手,“快来快来,省得待会没了!”
“你还真是爱张罗的命,都快赶上你们班长了。”王思琪望了一眼,啧啧感叹道。
她对陈杰书的称呼终于从班长变成了你们班长。
温迟迟在旁边笑笑,没说话,但心里也这么认同。
“别提了,要不是陈杰书去参加项目硬要交代给我,谁爱干这苦活谁干,累死我了!”
陈方和老王每年都会买些水果、零食之类的,让人领了搬回来给两个班一块分。
高川柏抬的那框是糖,这会儿赶紧招呼她们俩:“行了你们俩别在那笑了,赶紧过来挑挑,也不想想,哥们体力要是真这么好早就和他俩一块儿去跳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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