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水星(16)

作者:两只陈橘


廖海乐哪还顾得上听这一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喊声引得几乎全班都朝这个方向转过来。

五感在这种情况下像被谁强行屏蔽了一样,温迟迟当然能感觉到周围是乱糟糟的,但她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像自己并非始作俑者,反而是,理所应当的旁观者。

旁边,廖海乐一时居然不知道是要先洒到裤子上的水,还是要先救桌上的试卷和书,高川柏倒是转过来看热闹了,可也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热汽蒸到空中,这次算是真影响人了。

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丁点的小腹疼痛又卷土重来,并在心理的烦躁下愈演愈烈,温迟迟强撑着站起来,朝斜前方脚已经迈出来一只的班长走了一步。

“班长,我去下校医室,下节体育课我上不了了,麻烦你替我请个假。”

操场还在晾着漆,是以这个学期所有班级的体育课都只能在体育馆上,从早上第三节起就有体育课的排课。

廖海乐眼看温迟迟要走,也顾不上什么水不水的了:“我草,你去哪……”

“廖海乐你赶紧把这水擦了啊!”高川柏看热闹,一把抓住他胳膊,“都快淌到我箱子上了,这是干嘛呢?!”

“什么水我去……”

温迟迟桌上的水倒是不多,但再漫久点倒是足够淹湿最下面的书。

但她原本也不是很在乎。

得到班长准确的答复,她抓起保温杯,用仅存的力气,有些慢地从后门出去,看不见高川柏拉着廖海乐,也没看见班长过去劝说……

自然更没看见,在她走后,李槜替她抱起了桌上那叠,她自己暂时不在意的书。

*

“好点没啊?怎么感觉更严重了?你之前吃过布洛芬没?”大课间的时候,王思琪请了假来医务室看她,替她冲泡了校医开的药,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就来。

课间操的铃声振奋,但和平时都在班级方阵里听的比起来,又显得有些空。

温迟迟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接过王思琪对过凉水的药,试探着喝了一口,还是有些烫,又放下纸杯:“没事儿,可能就最近没休息好。”

王思琪看她不喝了,赶紧又要把装着药液的纸杯拿过去:“烫了吗?我再给你对点凉水。”

温迟迟坐在椅子上,这个仰视的角度看她忙忙碌碌,有些好笑,没松杯子:“没事儿,我现在也不太喝得下,你快坐吧。”

校医这会出去了,医务室就她们两个人,王思琪依言坐下来,愤愤不平的:“廖海乐那傻逼,等老王回来了我非得跟他告个状,每天就他破事儿最多。”

温迟迟看她这恨不得跳起来的样子,安慰道:“没事儿,他不一直那样么,今天是我自己不舒服……”

“人高川柏都告诉我了!”王思琪打断她,“说我关系户是吧?死贱人!”

温迟迟看她战斗力爆表的样子,一时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廖海乐说王思琪是关系户,或许有一点说他是老王侄女的意思,但更多的其实是指她当时进一中是买读的。

成绩不够又想上一中的都有统一标准择校费,有限名额内按报名者的分数,从高到低录取。

王思琪呸一口:“我交钱也是堂堂正正进来的,还说人关系户!先不说他那哥俩好的周锐衡也是,说之前到底能不能先看看自己那是屎一样的成绩啊!”

她这一连串都不带喘气的,温迟迟给人竖了个大拇指:“巧了,我也这么说的。”

吵架什么的,不想吵之前忍着,既然吵了就得狠。

王思琪接过她喝完的纸杯,也竖了个大拇指。

两套课间操的铃声都结束,眼见校医进来,她俩默契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王思琪给她扔了纸杯:“对了温迟,班长说体育课他给你请假了,然后等陈方今下午回来了他就去给你说换位的事儿......”

虽然不是一个班了,她喊陈杰书还是习惯叫班长。

眼看温迟迟要说什么,她赶紧制止道:“你别说你去说啊,班长特意说的,这事儿还是得他去说,陈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好听点有时候就是佛,不闹大点不行……”

今天说来也巧,老王去参加研讨会还没回来,陈方又得下午才来上班。

温迟迟点点头,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

事情到这种地步,说后悔倒是完全没有,但想想后续还会有的情况,还是会有点烦得慌。

贴了暖宝宝,又喝完了校医重新开的药,温迟迟在校医院坐了二十多分钟,等等药效上来了,估计着疼痛再翻滚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想着再在这也没什么事了,她索性就想回教室去接着写作业。

但再此之前,还得先去打印那张指定已经被水淹湿的语文试卷。

学校只有一个打印店,在体育馆副楼的一层,和医务室离得很近,老波的试卷在那儿指定还有文档备份。把校医又开的一板布洛芬装进衣兜里,温迟迟朝那边慢慢地走。

越靠近体育馆越能听见嘈杂声,篮球砸在地上,一听来就是本就不严格的体育老师在让他们自由活动。

路过那些嘈杂,温迟迟踏上副楼通往打印店的那道水泥斜坡。

推开最外面的铁闸门,外面杂乱摆着些五金杂物,走进去门是敞开的,让人一眼能看见那间很小的塞了好几台机器的店面,有些正在不断地往外吐着纸,打印纸从地面垒起,绿色的纸盒恨不得顶到天花板。

有光从两边的窗户透进来,空气中飘浮着小小的灰尘。

“打什么?”老板娘坐在电脑前,听到她进来只转头看了一眼。

温迟迟尽量让自己忽略鼻间的油墨味:“高二五班的语文试卷差了一张。”

“记账还是现给?”

温迟迟视线落点在其中一台正在往外吐纸的打印机上:“现给,再加两张空的A4纸。”

她带的现金最小值是一块的,两张A4纸恰好补上空缺。

“你等会,这还有一个班的。”老板娘这次头也不回,言简意赅的。

这种情况再常见不过,虽然有好几台机器,但弄文档就得等上好几分钟。

温迟迟点点头,感觉有些冷,索性自顾自往左边挪了一步,把自己放在左边窗户透进来的光束下。

脸颊有一半在暖黄色下,似乎透着些莹润的光,暖融融的。

油墨的味道实在呛鼻,温迟迟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向外面焊着栏杆的窗户,手指微用力,把玻璃推开了半扇。

光更深的透进来,但伴着轻轻的风,把身后桌上的试卷扬起半个角。

害怕风更大,温迟迟看了一眼,感受风吹过一次面,当即转头回来就重新伸出手,想把窗户往回关一点。

但或许是年岁已久的原因,再加上她今天原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被雨水打到斑驳的玻璃只稍微动了一下,就这么被卡在滑轨上。

窗户外,再远一点的地方隐隐有人声传来,似乎有高川柏的。温迟迟往左边迈了一点,两只手都用上。

轻微的一声哐当——

窗户终于被关上。但这个视角,让她轻而易举就看见了视线尽头他们班的男生。

或者说,是看见了李槜。

那边有两张乒乓球桌,但并没有人在打球,班上的几个男生就坐在上面,不知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稍大一些的嘘声。

李槜并没有在中心的位置,只懒懒地微倚在桌边,校服衣被他脱了搭在一边肩上,上面大片的白反光,有些晃眼。

这样的天,温迟迟冷到要晒太阳,他却半点没事的样,黑色T恤一边袖子被捋到肩上,伸手接过高川柏抛过来的什么东西,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又有力量感。

温迟迟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皮肤似乎比刚开学时候又要变得颜色更深一些,倒是接近她第一次见他时候那样了,袖子上的部分又比下面的要浅,不明显一条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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