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水星(10)

作者:两只陈橘


不痛不痒的,温迟迟权当不知道。被廖海乐这么一闹,倒反而让她缓解了一些因为李槜而莫名其妙带来的不自然。

温迟迟从书堆里找教辅的时候,视线终于可以落在前面空空的座位上,李槜刚下课就拿着水杯去接水了。

她眨了眨因为久看试卷有些酸涩的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也能像忽略别人那样,可以轻而易举在内心划清由他带来的、自找烦恼的情绪就好了。

第7章 第七条金鱼

“这个刹那宇宙,拒绝永久。”

——陈奕迅《只是近黄昏》

*

就这么在各种浑浑噩噩情绪的压榨下上完下午的课,物理老师习惯在最后一节提前下课两分钟,隔壁文科班上的却是最爱拖堂的政治。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温迟迟坐在座位上,边等王思琪边整理搬过来的书本。

“让开,”笔被廖海乐摔在桌上,椅子往后拖出尖锐而短促的声音,“我要出去。”

任谁都会因为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烦,她当然也不例外。

但尽管觉得廖海乐脑子有问题,温迟迟也只当完全听不见他的燥气,平静地把原本放在腿上的书放在桌上,站出来让他。

“迟迟,”这时门口有人小声喊她,“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循声抬眼望出去,是初中同学郑景伊。她愣了一下,还是把书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朝门外走去。

校园广播里开始放一些老歌,有种空旷的缥缈感,隔壁,政治老师在说着收尾语。

温迟迟微侧了侧身体,听郑景伊说话。

“我听说你选了理科,”顾忌着文科班还在上课,她声音并不大,“那个……思琪是被拖堂了吗?”

郑景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熟稔一点,可眉眼间还是有些说不明的尴尬。

她们初中也就是一般同学的关系,更是没什么交集,按理是不会有在饭点闲聊的情况出现的。

温迟迟看双手紧紧揣在校服口袋里的郑景伊,更倾向认为她是来找王思琪的。

她点点头回答她:“对的。”

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思琪应该也快下课了。”

郑景伊却有些走神地点点头,一直在往教室里望,温迟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廖海乐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她皱了皱眉,正要转回头来,却见廖海乐视线突然聚焦,看向她身后。

“好巧啊,”还不用等她自己看清,侧回脸来的同时,廖海乐看的人已经主动开口,“听说你和廖子在一个班?”

已经说不上熟悉但绝对厌恶的声音,和廖海乐的视线,都昭示着从楼梯口走过来的人是周锐衡。

烦躁从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来,温迟迟把视线转向旁边终于下课的文科班,只当这句没主语的话不是和自己说的。

周锐衡倒还是没事人一样,就站在对面,用那种有些轻飘的声音自顾自和她搭话:“学理科好啊,大学霸,这几次月考我看你都考的很不错嘛,要不挑个时间教教我呗……”

那边教室里,王思琪还在抄着笔记,完全没有注意到外边这局面。

周锐衡直白的视线黏腻腻的,带着些外人不易察觉的打量,叫温迟迟一如既往,浑身都不舒服。

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听他扯这些,可正想绕过去喊王思琪的时候,却被一旁郑景伊茫然又尴尬的视线抓住。

脚步硬生生又被迫这么黏在原地。

“廖子你俩不是同桌了么,要不我回去找找不会的题,你来教教我?”周锐衡越说越熟练,轻浮气都开始显露无疑。

郑景伊显然是认识他的,如同这个学校的大部分人一样。

大多数高中生都有着似乎是从同一个名为“青春”的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各自籍籍无名着。

所以周锐衡这样长的高一点,在球场上活跃一点,平时行事也同样高调的人,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显眼,他从前所谓“校草”的称呼也是因为此——之所以说是从前,是因为这个玛丽苏的称呼,现在据说是归李槜所有。

但即便知道周锐衡,也并不妨碍郑景伊在这样隐约争执的情况下无所适从,所以即使到现在也还没来得及知道她的来意,温迟迟也不能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

温迟迟重新转回她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景伊,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只当对面的周锐衡和刚出来的廖海乐不存在,顺着原来的对话轨迹往下走。

“啊......没事没事。”郑景伊终于把手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来,赶紧摆了摆手,言语间比刚才还要更加犹豫。

“哎,景伊!你怎么也在这?”好在这时候王思琪终于走出来。

她视线停留在周锐衡上几秒,收回来继续说:“你不去吃饭吗?”

廖海乐在后面莫名其妙的“嗤”了一声,周锐衡耸耸肩,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只还是盯了温迟迟一眼。

“烦死了。”王思琪看着他俩的背影,小声吐槽。

接着又问郑景伊:“景伊,怎么了?”

王思琪话密,有她在旁边,原本已经快凝固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加上没有周锐衡和廖海乐再在旁边烦,温迟迟不动声色地重新回到半神游的状态。

但郑景伊顿了一下,却是看着她说:“那个...本来找迟迟有点事来着,不过也不着急......”

温迟迟猝不及防,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下一颗痣,显得人更鲜活。

王思琪乐了:“这有什么着急不着急的,你有事就跟温迟说嘛,没事儿,说完我俩再去吃饭。”

不用自己想措辞的温迟迟附和地点点头。

“没事没事,真不着急,”郑景伊却像是突然泄气了一样,有些仓促的摆摆手,赶紧说道,“我下次再说,你们赶紧去吃饭吧...那个,我也得回去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胡乱留下一句“拜拜”,绕过她们从刚才周锐衡他俩下去的那个楼梯跑了。比起刚刚欲言又止又没头没尾的话,倒是干脆得多。

温迟迟轻拧了下眉头,嘴唇嗫喏了一下,只来得及看到郑景伊又把手放进了校服口袋里。

*

高中的日历仿佛都是以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为开头,自然经不起一天耽误,晚自习英语老师实打实地讲了一整节语法。

连着上一个半小时,下课铃打响,她合上课本,正准备要抬脚出去,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说:“对了,上节课那张试卷,我说过要写作文是吧?那个也算是个范文题目,我想了想,还是得收起来改一改......”

她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嘘声一片。

“没写是吧?猜也是,”英语老师笑了下,也没真计较,“那就明天给我吧,第一节下课了课代表收齐放我桌子上......”

最后一句她特地看着温迟迟方向说的,虽然已经重新分了班,但她还是要负责英语作业:“行吧?反正明天就得交啊,这一转眼就高三了,再像之前那么拖拖拉拉地也不像样子。”

英语老师基本没有在作业上用过这么笃定的口吻,表明了不做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初春寒冷得恰到好处的天最催眠,这几天早上第一节下课铃一响,大家基本都一片全倒在桌子上补觉,自然不可能像改听写那样临时抱佛脚。

好在拆东墙补西墙这事高中生最擅长,没写完的也大部分都用下一节的语文晚自习补齐。

第二天早读,温迟迟来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书堆头已经放了厚厚一叠写着作文的答题卡。

接过水才回来的廖海乐在旁边说风凉话:“大学霸总算来了,你这书都堆我这边了,有没有点素质啊?”

温迟迟伸手把一堆作业抱到另一边,昨天一直要让他出去的时候还腹诽自己坐在外边,这会儿却只希望他赶紧坐回自己右边,至少这么多废话都能当耳旁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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