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致此生(78)
作者:珩一笑
许年听到一声细微的脆响,理智的反应晚于生理,她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的迎合,愈发面红耳赤。
“你,你怎么……”
还会这种。
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
他口齿含糊不清地说:“临时补了下课。”
她呼吸一滞。
这么不正经的事,偏偏用那么正经的口吻,鲜明的反差感,烫着她的耳根。
陈致起身,自高而下看她,“希希,不喜欢就和我说,嗯?”
大火在他瞳孔里灼烧,顷刻蔓延荒野,吞噬无力闪躲的她。
又有蔚蓝大海起伏的离岸流,一波接一波地拍打,冲刷海岸。
许年答不上来,咬着下唇,让他自己做阅读理解。
第一次,他想给她留一个好的记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有他的私心在——他想让她像他一样,爱上这种感觉。
既是人类一大罪愆,何不成为共犯。
死也死在一起才好。
他温柔地拢着她,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分散开她的注意力。
问她,记不记得高三最后一次布置考场。
离校那天,要清空座位里所有东西,打扫卫生,包括教室的黑板报也擦了个干净。
三年积累的书、试卷那么沉甸甸,一千多个日子的份量又显得那么轻。
有人在高声喊,去你妈的数学,老子再也不学了;有人在伤感,青春匆匆地结束了,暗恋无疾而终。
但许年没什么印象了。
他叫她仔细想。
“校门口,有个玩偶人在发高考加油、逢考必过的卡片,记得吗?”
因为他的动作,她几乎无法思考,半晌,回过神:“是你?”
玩偶是红蓝配色的,很吉利,它旁边立了块牌子,用马克笔写着:高考鼓励。
她以为是教培机构搞宣传,那几天有路上很多类似的,还有发扇子的。
它主动走到她面前,递去卡片。
她暑假做过发传单兼职,一天几十块,赚得辛苦,有了同理心,遇到一般会接下。不过上面没有广告信息。
但它没走。
它歪着脑袋,张开手臂,晃了晃。
许希犹疑着问:“你,你是要抱我吗?”
它点头,指了指那块牌子,意思是:祝你高考加油。
好吧。
她只当这是什么新型活动,虽然别扭,还是答应配合。
反正隔着厚厚的玩偶衣。
它弯下腰,在她背后拍了拍,有鼓励的意思。
末了,它又冲她做了个fighting,一飞冲天的手势。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莫名觉得,背后的人和头套的脸一样,在笑。
她轻声说:“谢谢。”
许年万万没想到,那人会是陈致。
“我托杨靖宇帮我收东西,一下课就跑了。”他的吻流连在她锁骨、心口,“里面真的……好热好闷。”
她确定,以及肯定,“里面”不单指玩偶衣。
异物感太明显了,牵扯出来入骨的疼,慢慢地,在她有些许适应的时候,又变成了酸胀。
心里挣扎不已,需要他,又想推开他。
总之,过程极其难熬。
陈致拢着她圆润小巧的肩头,头埋在她的颈窝。
她攀着他的背,发力时,他的背肌收紧,线条很好看,不强壮,也不瘦削,从上到下,是一只倾斜的倒三角。
意识如河面的舟,飘荡不休,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也模糊了:“为什么改名叫许年?”
“年”的本义是年成,古代庄稼一年一熟。从年头辛苦到年尾,总有收成。
是“希”的另一种希冀。
她觉得自己不是生在温室的玫瑰,而是田野的稻禾。
孤零零的一束,没有任何欣赏的价值,仅仅希望,到收获的季节,能有所成。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起来。
折腾如此久,她再没力气,他急也好,重也好,她好似被按在手术床上打针的猫,发出的是尖细的叫唤声。
许年眼角的确有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某种情绪攀至巅峰,眼泪作为发泄而流出。
他依然温柔地吻去咸意,在她耳边缠绵悱恻地哄。
骤然换了副面孔,发了狠,也不管她能否经受。
啪啦啪啦。
一错神,还以为房间里下起那日的冰雹。
末了,两人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同时脱了力,汗反射着光。
陈致将她的头发勾到耳后,剥离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盘,鬓角有细密的汗,脸颊通红,是热得,还是……
他们似花蕊,风晃,雌株摇,雄株播散的花粉铺天盖地弥漫,她在结她的种子。
他们离十八岁已经那么遥远,这个春日,他们的身体由爱浇灌,重新生出新的枝丫。
他对她的爱,从骨肉渗进灵魂。
他好开心,她听得出来,那种由心而发的畅快,喷泉咕噜噜涌出一般,变成胸口的震动传递给她。
“有这么……舒服吗?”
她面红耳臊。
果然么,男人无一例外,喜欢这事。
陈致四肢缠住她,不留一丝缝隙的抱法,“没,就是喜欢你。好喜欢你,许年。”
“热啊。”
阳溪年年到清明就下雨,气温也降了,但他浑身滚烫,还有汗,可想而知的不舒服。
“不要,”他蛮不讲理,“就要抱着。”
二十好几的男人,有时候胡搅蛮缠起来,跟耍小脾气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又说:“阳溪的生产线已经在走流程等审批了,阳溪有优惠政策,吸引高新产业入驻,顺利的话,后年就能落地。”
她撑起身子看他,“那你还,还要这样往返?”
“也就一年多,还好,而且,有的事完全可以交给杨靖宇。”
“他没抱怨你?”
“他孤家寡人一个,钱也没少赚,有什么好抱怨的。”他玩着她头发,“去年给他放过一个月的假,让他带女朋友出国玩。”
“去年?那怎么分了?”
“不知道,”他估摸着说,“可能,性格不合?”
“你,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
陈致说:“我懒得过问他私生活,他分分合合那么多次,我都分不清谁是谁。”
许年静了几秒,他看她,“你不觉得,你对他关心太多了吗?”
如果说,她高一对杨靖宇关注更多,他岂不是得醋死?
她说:“随口问问。”
“你可以随口问问我。”
她从他身上起来,“我,我不问,你也会说。”
他拉住她,“干吗,嫌我话多?”
她奇了个怪了:“你对别人不这样啊。”
他回驳:“你对别人也不像对我这么绝情啊。”
分手分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重逢之后,则一个劲把他往外推。
“谁,谁叫你死缠烂打。”
“我不死缠烂打,会有现在的‘纠缠’吗?”
想到刚刚的炙热,她脸热,“你好烦。”
“你要不换个词骂我,不然听多了,我觉得你在撒娇。”他盯着她的唇,暧昧不明,“会想亲你。”
“你这就是借口。”
她什么也不做,他都要凑过来亲她一口。
话题不知不觉跑偏到十万八千里了。
像那个暑假,在他家别墅,在街上,在商场,随便提一个话头,他们都可以一直聊下去。
聊到分别之际,才发觉,一天又过去了。
好似只有热恋的时候,盛夏才显得那样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