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致此生(73)
作者:珩一笑
高二分班前,唐黎和杨靖宇当过一年同学,时隔多年再见,她还能开玩笑:“你们两口子不会是要给我们做媒吧。”
陈致说:“她抽不出空,就挑今天一块了。”
唐黎问:“你这段时间都住她家?”
他默认了。
唐黎心情复杂,一方面,有种自家的白菜被人摘走的不平;另一方面,又希望许年过得幸福。
陈致举起酒杯,说:“红口白牙做出的承诺固然不可信,但时间可以证明,我对希希的真心实意。这杯是谢你支持我们。”
又倒一杯,“这杯是谢你对希希的照顾。”
这么多年来,唐黎几乎成了许年的家人,他这么郑重,给足了她尊重。
“说实话,我不是不信你,是男人十有九烂。但希希的决定,我都支持。”唐黎和他碰了下杯,一口饮尽,又撂狠话,“千万别觉得她没有可靠的娘家人,我就是。你敢辜负她,我就敢宰了你。”
“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吧。”杨靖宇说,“而且我好端端地坐这儿,怎么也被骂了?”
唐黎笑说:“班长,你别对号入座啊。”
“啧,你这嘴,越来越毒了。”
许年夺过酒瓶,轻声说:“好了,你们别,别喝了。”
杨靖宇说:“许希啊,你太看轻他了。就这种,他喝一瓶下去跟喝水一样,面不改色的。”
陈致朝他飞去一记眼刀。
杨靖宇像读不懂眼色,继续说:“最夸张的时候,他喝了一斤白的,五瓶啤酒,还混着红酒、洋酒,喝得吐血,然后被拉去医院洗胃。”
许年闻言脸一白。
陈致立马说:“杨靖宇,你吓她干什么?!”
她问他:“真,真的假的?”
他说:“没那么夸张。”
她咬着下唇,鼻翼翕动,不知是要哭,还是生气,“你不,不要命了吗?”
桌下,陈致狠狠踩拱火的杨靖宇一脚。
杨靖宇“嗷”地叫唤,说:“许希,他昏过去都是喊你名字,就你管得住他,以后别让他拿命拼工作了。”
这一出成功把气氛拉至冰点。
许年没心情吃饭,陈致忙着哄她,唐黎和杨靖宇又不好大快朵颐,陪着沉默。
散场时,唐黎低声和杨靖宇说:“你这助攻当得太烂了吧,也不怕适得其反,让他们吵架啊?”
“小吵怡情么,床头吵完床尾和,许希看着太……怎么说呢,人淡如菊了?下剂猛料,催化一下他们感情,百利而无一害。”
唐黎经验的确不如他丰富,但她还是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再看向两人。
许年闷着头走在前头,陈致帮她拎包,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算了,小两口的事,甭管了。
第52章 51.官宣
那边厢。
许年打电话问薛宁店里的情况, 了解完,说,没什么客人的话, 可以打烊早点回家。
等她挂线,陈致递来一只虾饼。
“干吗?”
“我刚刚买的, 你没吃多少东西,会饿。”
她不语,心说,他哄人的法子也太老套了。
就好像是, 孩子和妈妈吵架, 妈妈示好的方法就是叫孩子吃饭。
“还热着, 不生我气的话,尝尝?”
许年咬了一小口,然后推开他的手, “不吃了, 我不,不饿。”
他吃完剩下的, 去拉她的手,“真的没生气?”
她不给他牵, 吐出一口气,说:“我有什,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是你的命,又,又不是我的。”
“当时急于做出成绩, 是用了点非常规的手段,但真没杨靖宇说得那么夸张。”
她默了默, 看着他的眼睛,“假如真,真的出事了呢?”
分手后,她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不曾打听他的消息,但唐黎还是听得到一些,她问过许年,希望前任过得差一点,还是好一点。
她说,按照本该属于他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就好。
难过混着惧怕,到了一定的阈值,也许会转换成愤怒。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
他现在是无恙没错,可,万一呢?
少年时期的恋人英年早逝,她不是就更忘不了吗?
以后呢?
她答应和他复合,他以后再这样,他想没想过她的感受?
许年越深想,堵在心里那口闷气越发膨胀,说:“前些天下,下冻雨,你还骗,骗我出车祸,很好玩吗?”
不好玩。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疼死了。
陈致伸出脸,低声下气:“我罪大恶极,你要不扇我一巴掌,消消气。”
她鼻头泛红,是寒风吹的,唇却发白,“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抬起她的小臂,“只要解气就扇,别留情。”
高二他转学来三中,她正眼看他第一眼,是想,这男生好高。
此时此刻,他们身高差不变,他却弯下腰,低下头,和她视线持平,认真地让她扇他。
她那双浸沾阳春水的手,用来读书写字,工作生活,独独没扇过人巴掌。
许年胸口起伏着,指尖动了动,作势扬起胳膊。
他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她的清眸,眼神像在鼓舞她。
掌落在他脸上,轻轻的一声“啪”。
她没用力。
是想打来泄气的,但她自小没与人动过手,何况是这种侮辱性质的,她被教养、道德束缚,狠不下去。
饶是如此,掌心也隐隐发麻。
许年收了手,要从他旁边离开。
男人往前一步,阴影覆下,紧接着,他以怀抱堵住她的前路。
“放开我。”
陈致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拥着她,似告降似许诺,反复喃喃着:“以后不会了,希希,不会了。”
她用手抵住他的胸口,使劲推搡他。
怎奈他一犟起来,死活推不开。
“那天只是车胎打滑,车头撞掉了点漆,我就是……想让你心疼我,所以夸张了点,对不起。”
说祸不是祸,勉强算个小意外,改天送去4S店补点漆就行,故意引她想偏,是他的错。
他何时这般卑微道过歉。
许年放弃抵抗,回抱他,将脸埋进他的心口。
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回去把病历、体检报告给你看?我不舍得让你英年守寡的。”
她听了,心情完全没有变轻松,攥着他的衣角,过了会儿再开口,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哽咽。
“陈致,我爸爸、叔叔,都,都是意外去世的,我妈妈也,也得了重病,她撑,撑不下去,才跳楼自尽,如果你……”
她语不成句,破碎不堪。
幼时爷爷奶奶去世,十来岁父母离世,二十多岁叔叔猝死。
她前半生送走过那么多亲人,她不敢想,如果是他,她该怎么办。
比起跟他在一起,她更希望他依然是那个,人群里无比耀眼夺目的陈致。
他的心被她的眼泪泡得皱巴,萎缩,跟高温下久置的苹果一样,快要发烂,生虫。
现在追悔莫及。
干吗要信杨靖宇那个狗头军师。
心疼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啊。
陈致哄她哄了许久。
又说他衣服被她哭脏了,又说很多人在看他们,最后再三保证,类似的事绝没有下次了。
她不爱哭,但开了这个闸就很难收,眼睛都哭红哭肿了。
他啄吻着她的眼皮,吻去咸湿的泪,低声说:“既然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我不在阳溪,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嗯……”
水分蒸发,带走皮肤的热量,他焐着她冰凉的脸,又笑,“是不是女生经期情绪都比较敏感啊,激素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