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致此生(55)
作者:珩一笑
她“噗”地笑,“好肉,肉麻。”
话是这么说,手也举起马克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那,那也敬你。”
敬你如星星,如篝火,照亮我,温暖我。
难得有一个并肩长聊的夜晚,两人就这么消磨时间。
电视上放着《诺丁山》,是一对恋人相爱,分离,又重归于好的故事。
She
May be the reason I survive
The why and wherewhore I’m live
The one I'll care for through the rough and ready years
……
The meaning of my life is
She
简直没法认真去计较这个故事的逻辑。
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大明星又怎么会和普通人在一起。就像七仙女私许董永,卖油郎独占花魁。它就是个爱情童话。
应该说,爱情本就是个童话。
许年洗过澡了,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头发披着,整个人显得无比柔软。
电影进入片尾曲,陈致问她还看不看其他的。她“嗯”了声,尾音也是软的。
他选了《恋恋笔记本》。
好了,这又是一部富家女和穷小子破镜重圆的爱情片。
许年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佯装不解,“什么?”
她说:“为,为什么电影里总喜欢拍不,不相匹配的爱情?”
陈致放松地靠着沙发背,拈了颗草莓喂她,“因为讲究门当户对的是婚姻,不是爱情。”
“已经破,破了的铜镜,即,即使费劲修复了,不也有痕迹吗?”
一个个问题,指向的不单是电影,更是他们的关系。
许年是个较真的人,她是真的在质疑。
陈致说:“也许是因为,镜子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破过。”
吵架、冷战,两人分开,破的从来不是感情。重新再一起,反而会更珍惜对方。
这部电影的十七岁初恋或许纯粹动人,然而相知相伴到白发苍苍,再到两手相握一同离开人世,更为震撼。
他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拿草莓喂她,“许年,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她嚼着,后知后觉,“我,我刷过牙了。”
模样有点呆憨。
他宽慰她:“反正没事干,再吃点,待会再刷一次。”
其实许年有些困了,平时她作息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但她在等零点。
桌上还剩许多吃的,她干脆边看电影边吃。
电影看到一半,到23点59分时,陈致以为她会第一时间和她说新年快乐,结果满怀期待,扭头一看——
她低着头,在手机上编辑一大串文字。
对面是唐黎。
他又气又好笑,等她发出去,捧住她的脸,让她看他。
“许年,我要当第一个听你亲口说新年快乐的。”
许年愣了下,眼弯了弯,像看讨糖吃的小孩,说:“陈致,新年快……”
戛然而止,最后一个“乐”字湮灭在唇齿间。
陈致低头,在她唇上啄吻一下。
被他的倒影全部占据的瞳孔瞬间放大。
“礼尚往来。”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柔软得如花瓣,“还那天你亲我的。”
指腹的力,加重、延长那个吻的残留感觉。
“希希,”他一笑,露出浅浅酒窝,缓声道,“新年快乐。”
许年一时屏气,仿佛是怕呼吸与他相触。
那次她主动,是在人来人往,众声喧嚷的机场,光天化日,堂而皇之。
而这回,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暧昧气息在彼此之间横流——极其适合擦枪走火的氛围。
到了新一年1月1日的0点01分。
这悄然溜去的一分钟里,他们对视,眼神拉扯,似在较量,谁会先败下阵来。
直到他的气息离开她周身。
他应了他的诺,没有对她做任何更过分的事。
电影就停在这里,陈致说了晚安,去客房睡了。
许年神思晃晃然地,看到唐黎也回了一段新年祝语。她们俩无论身处哪儿,都是卡零点,当第一个给对方发新年祝福的人。
她想跟唐黎说,她想放弃了。
放弃和自我做无谓抵抗,放弃现实的重重顾虑,放弃扮演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答应陈致,重新和他在一起,哪怕最后是水中花,镜中月。
但深夜会使人的欲望膨大数倍,容易行冲动之事,她到底什么也没说。
-
第二天临近中午,他们前往酒店,参加蔡心怡家的乔迁宴。
下车时,许年说:“我,我们稍微错开一点上去。”
可能还有其他高中同学会来,免得被人看见,误会他俩关系。
陈致应得好好的。
但到宴会厅门口,蔡心怡说“这么巧,你们俩一起来的啊”,许年才发现他一直跟着她。
她无声瞪他一眼,回说:“刚,刚好碰上。”
蔡心怡忙着和她丈夫接待宾客,匆匆对他们说:“你们坐高中同学那一桌吧,正好有空两个位置。”
果不其然。
成年人打交道,似乎就不像学生时代那样论喜恶、关系疏远,而是更讲究利益往来。
听说,蔡心怡丈夫家里做生意的,条件不错,她现在赋闲在家安胎。她高中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毕业后,反而和他们有了联系。
人生的际遇,当真难料。
就比如,那些高中同学见到许年和陈致一块来的,也很是惊讶。
那会儿,一个沉默寡言,一个众星拱辰,他们俩就像密度不同的河流与海水,注定有道分明的界限,没人想得到他们会走得那么近。
到了高三,两人自动疏远了,他们反倒觉得正常。
暌违多年,他们怎么会一块儿来吃酒?
空着的座位是连着的,许年先坐下,陈致紧跟其后,言笑晏晏地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
有人反应过来,寒暄道:“哟,陈总,听说你跟班长在章州开公司,发展得很好,还以为你们都不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了。蔡心怡好大的面子,居然把你请来了。”
“这几天恰巧在阳溪,就过来了。”
“许希你也是,多少年没你的消息了。好似听谁讲,你结婚嫁到外地了。”
许年摇头,“我,我单身。”
哦,看来她跟陈致没什么关系。
“菜还没上,就着凉菜喝点酒吗?”
“开那瓶红的吧。”
“来来来,倒满。陈致,你开车没?”
“瞧你说的,人家这身价,还自己开车吗?再不济,不是能请代驾嘛。”
陈致笑笑,“之前胃动过手术,就不喝了,我以茶代酒吧,望见谅。”
闻言,许年一怔,斜瞥他一眼。
知道他胃不好,居然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第40章 39.隐秘
他们听陈致这样说, 也没有勉强。
旁边的人开始挨个倒酒,问许年要不要,她摆手, “不了,我, 我酒量不好。”
有人问陈致:“你公司是做什么的?”
“新能源车零部件。”
“要不怎么说聪明的人到哪儿都吃香呢,这几年新能源车行业正在新风口,发展快,潜力大, 又有政策支持, 你们估计赚很多吧。”
“运气好, 赶上了好时候。”
“哎呀,你也太谦虚了,怕我们惦记你怎么着。”
陈致笑笑, “勉强养家糊口而已, 能怕你们惦记什么。”
“陈总结婚了?”他们惊讶,“没听说一点风声啊。”
“一人吃饱, 全家不饿么。”
“那你们是不是跟那些大厂有合作?还是做出口贸易?”
“国内、日本都有。”
许年默默夹着凉菜吃,没有参与进去。
自他回阳溪, 她第一次听他聊工作方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