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致此生(53)
作者:珩一笑
女生好似明白了什么,说:“帅哥,这是你女朋友啊?”
陈致摇头,“还不是。”
女生心领神会,笑起来,“那就快是了咯。”
不知道为什么,许年心里隐隐有点不爽。不是才说要追回她吗,怎么就主动加陌生女生微信了。
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她站在旁边,没作声。
陈致挑了几朵玫瑰、风铃、雏菊,让老板包成一束,转而送给许年。
他曼声道:“突然想起,从来没正儿八经送过你一回花。”
这种东西,尤其是玫瑰,太过张扬,又寓意昭然,她不方便拿回家,就不让他送。
仅有的一次,他们到河边,他从路边草地摘了一把小雏菊,笨拙地编了条手链,给她戴在手腕上。
歪七扭八的,不好看,一会儿就松了。
但那时年纪小啊,她本就不图他的物质,又是初次恋爱,有情饮水饱,和他一起做什么都好。
傻得可以,也单纯得宝贵。
现在再也无法重复那样的心情了。
东西不贵,她还得起礼,于是接过,“谢谢。”
陈致看出她的想法,说:“希希,我拥有的这些,都是为了让你……”
人来人往的,旁边还有新的顾客来挑拣,许年不想被人听见这些,觉得尴尬,拽住他的手腕就走。
才走出一段路,他蓦地反过手,趁她不防,手指穿过她的指缝。
掌心相对,一热一冷,既是相克,又是相扣。
他说:“要么就这样牵着。”
许年挣了挣,他耍赖般地扣紧,纹丝不动,她力道不敌,微愠道:“陈致!”
他坦然:“是你主动牵我的。”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厚,厚脸皮了。”
“薄脸皮追不到女朋友——杨靖宇跟我说的。”陈致走到她前面,“这样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她一顿,抿了抿唇,到底放弃了挣脱,跟着他。
男人体温高,本来冰凉的手,不知不觉都被他握热了。
许年望着他的后脑勺,愈发意识到,若她是守擂者,在这样强悍的,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她迟早会告降。
迟早。
她一手拿花,一手被他牵,穿梭在密密匝匝的人群里,不停地与人擦肩而过,没留意包。
等她意识到时,早寻不到偷手机的人了。
许年仍残留一丝希望,打去电话,对方立马关机了。
附近人这么多,就算摄像头拍到了,估计也无济于事。
许年眼带埋怨地看向他。
还不是怪他。
“对不起,”陈致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绷不住笑,“我的错,待会儿赔你一台新的。”
“你还,还好意思笑。”她转而心痛不已,“手机里,里面有好多东西。”
她上份工作离职后,有关数据都清空了,开店相关的重要的资料,她都备份了,丢的是聊天记录。
她和陈致的。
分手后,她准备删掉他所有联系方式,却鬼使神差地,将和他的聊天记录都想办法全部导出来。尽管她没有再回头看,但即使她换了两次手机,也一直留着。
但是……
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毕竟,他人就活生生地在身边。
许年吐出一口气,“算了。”
他们进了城隍庙。
这是阳溪香火最盛的庙,古刹浓香,白烟氤氲,仿若仙境。
他们在门口买了两把香,进去后,正对着一棵百年古香樟树。
树的直径约有三人合抱那般粗,但树冠浓密,生机勃勃,树梢挂满红绸带,上面似有字样。
这是一则收费项目,可以在红绸带上写下愿望,再由人系上去,接受香火熏陶。
陈致问她:“去吗?”
“不,不去了吧,反正,过不了多,多久,他们就,就会清理掉的。”
否则,树上早就无处可挂了。
“能挂多久就挂多久呗,本来就是讲究个心理作用么。”
许年无可奈何。
排了会儿队才到他们。
陈致不用多想,提笔就写。她瞟了一眼,还是那句老话:祝许年此生多喜乐。
她忍不住问:“你就没,没别的愿望吗?”
他写完,将红绸交递过去,“除了你,我本就无所求。”
她没接话,他转过眼,轻声提醒:“快写啊,不然别人该催了。”
许年也没什么愿望,一定要许的话——
她略一思索,弯身,写:祝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奉献爱和布施福德的人,也会得到爱与恩惠。
其实也是变相地祝福陈致,唐黎他们。她从小到大,只有他们是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在陈致眼里,意味就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说:“你就是那种,‘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人。”
这么说有点矫情,可自他认识她以来,就从不见她对谁施以恶意。
“我倒没,没那么无私,但大多数人都,都生活得不容易,我做不了什,什么,就许一个愿,愿望而已。”
他们离开树下,去燃香敬佛。
每次燃三支,拜完所有的殿,手上要留有余香——陈致还真去搜了注意事项。
庙里有六个殿,每个殿里供着数尊佛,一一拜过去,费不少时间。
从城隍庙出来,陈致开车到手机专营店,直接挑了最新款。
见他要付款,许年忙说:“我跟你开,开玩笑的,我,我自己付。”
又不是真被他弄丢的。
她很认真地说:“陈致,我有钱。”
他看她两秒,妥协了:“行吧。”
许年刷信用卡结账,又去营业厅补办了张手机卡插上。
陈致突然说:“之前我没说完的话是,我所做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找回你,更是为了配得上你。”
钱,外貌,都是父母赋予他的。
当剔除这几样因素,他在她面前,几乎一无是处。
他不在乎那些,他只是想,能够有足够的实力站在她身边。
——她如果不需要别人替她挡在前面,或是殿后,那就,站在她身边,和她相配。
不等许年回答,他牵起她,“走吧,去逛超市,说好的。”
才多久,他牵手就牵得越来越自然了。
她懒得再白费功夫去挣了。
陈致好说话、无欲无求是表象,他骨子里其实十分固执,一旦认准什么,很难有人能动摇、改变他的想法。
这点来看,他俩是一样的。
只是他们坚持的点不同,譬如,许年不愿事事倚仗他,陈致也不喜她事事拒绝他。
在矛盾冒头、激发前,总有一方先退让一步,故而,他俩也从未吵过架。
超市今天人也格外多。
毕竟好巧不巧的,周末和跨年撞上了。
陈致推着购物车,他也不知道许年需要买什么,跟着走就是。
许年拿了一盒淡奶油,看了眼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放进去,然后是黄油、巧克力、牛奶、榛果……
做甜点麻烦,当初她废了许多食材才学会,最拿手的就是榛子巧克力蛋糕。
她心里列着清单,很快挑完这些,去冷藏区买肉。
陈致双臂撑在购物车推杆上,“多买点吧,我可能还要再蹭住几天。”
许年瞟他,说:“又没,没下雪了。”
他借口信手拈来:“我胃不好,外面的饭菜吃不惯,还是喜欢在家做的。”
她毫不留情地点破:“你,你之前不也是这么过的吗?”
他继续厚颜:“现在不是有你了么。”
她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追人,他怎么端得起这么理直气壮的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