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蝴蝶会说话(17)
作者:雪青鱼
她可能太累了,也可能太痛了,身上好像被铁烙,被小虫子咬,火辣辣的刺痛。
困意像海浪扑岸般将她笼罩,终于坚持不住窝在解耀宗的怀里陷入了睡眠。
游逸生已经打过120,听见警笛声和急救车先后从远处响起来后他才如释重负松出一口气。
文山村的人还在吵,也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喊他们去抓文贵生,便推拒说是警察的事。
大概还是怕得罪同一个姓氏的人。
他们姓文,解言和解耀宗姓解,终究是外人。
看着解耀宗和游逸生要带着解言出去,文山村村长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文贵生那个畜生,竟然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解言现在被他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一个搞字,多么难听。丝毫没有顾忌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心情。
解耀宗眼神仿佛凝结成冰,他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道:“解言没有事,那畜生什么都没有做。”
但谁都能看出他强装镇定下的脆弱慌乱,众人的眼光都带着怜悯
这种怜悯是最无用且最廉价的东西。
冰冷的虚伪。
“各位,可以让让了吗?”
游逸生站在解耀宗前面冷声发问,平时里一贯的斯文风度在这时全部被他摒弃。
有些人是不值得的。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游逸生护着解耀宗和解言离开。
队伍末尾站着一个老人,脑袋反着光,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面相和文贵生有三分相似,一对上游逸生锐利的眼光,便慌忙躲闪开来。
“那就是文贵生的大伯。”
“哎,文贵生爸妈死的时候没看到他对文贵生有多照顾,偏偏文贵生在外面犯了事就给遮掩起来了。”文校长在旁边解释,“说到底还不是怕文贵生在外面做的丑事坏了他们家的名声,他要是早说文贵生在外面是强|奸|犯,也不至于害的解言成这幅样子。”
游逸生没说话,只是护着解耀宗怀里的沉沉睡去的人。
好像失去生机一样,像一朵突然夭断的花骨朵,只有微弱呼吸证明她尚在人世。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模样,像是一片永远消散不开的黑雾。
出了院子正好遇见警察和医护人员一起过来,一个女警帮着解耀宗送解言上了救护车,游逸生还有文校长到一辆警车旁边去做调查笔录。
剩下的几个警察正在追踪文贵生的逃跑路线,一场大雨过后,脚印只怕很难残留,游逸生有些担心。
做笔录的警察里面有一个年轻女警,瞥了一眼解言后就不忍的转过了头,然后对着同事道:“这种人就应该先物理阉割再化学阉割。”
领头的老警察咳嗽一声:“别说气话,注意一下影响。”
“抓到之后怎么处理也不是我们的事,还得看法院怎么判。”
“是吧,游先生。”
他对游逸生很有好感,这年轻人思路清晰语句通顺,他们做起笔录来也轻松很多。
游逸生低声问:“法院那边对他这样的人怎么判刑。”
老警察“唔”的一声后认真道:“那要看医院和法医那边给出受害者的伤情鉴定报告,强|奸未遂和强|奸事实成立和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受伤严重就算强|奸未遂也可以用故意伤害罪起诉。”
老警察和女警对视一眼,关了录音笔后把笔录单递交给游逸生签字,签字时老警察有意无意道:“如果想判重一点,抓到嫌疑人后记得找个好一点的律师,这种累犯想判重一点不是难事。”
游逸生签好字后将笔和笔录单交换给他们,认真和他们道谢。
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和正义的。
游逸生准备离开时那个女警又喊住他:“游先生,你是要去县医院吗?”
游逸生点点头。
那女警很热情:“我们也要去县医院接人,可以顺你一程。”
他抬腕看时间,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七点了,往返乡镇和县城的班车早就没有了,游逸生和她轻声道谢后就坐上了警车后座。
警车发动后女警坐在副驾驶上问:“游先生是那个孩子的亲叔叔?”
游逸生摇头:“我侄子和她是同学。”
女警笑了下道:“难怪不是同一个姓氏,不过您也真好,这忙上忙下比亲叔叔还亲。”
而且虽然不是亲叔侄,但是长得却是同样的好看,女警默默又看了好几眼。
当时那小姑娘浑身被灶灰弄的脏兮兮的,但也不难看出是个五官精致的孩子,只是可惜了被嫌疑人打成那个样子。
不过一个七岁孩子,哪里值得下那样的死手,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收到真正的侵害,怎么不叫人感到痛惜。
他们是七点多到的县医院,解言安排在住院部三楼的一个偏僻的区域。
那里悄无声息,没有其他的人来打扰,静悄悄的走廊亮着一盏昏黄的顶灯。
留在医院的警察小吴和他们解释道:“法医来做过鉴定了,下|体没有撕裂伤也没有精|液残留,初步可以确定没有受到侵害。”
游逸生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吴顿了下继续说:“但是伤情还是比较麻烦。”
“除了面部有遭受严重击打造成的软组织挫伤外,颈部和大腿小腿内侧多处扼痕,全身多处鞭打伤,还有比较严重的事头部的对冲伤,短时间内可能会出现晕厥呕吐的迹象。”
警察小吴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实习警察,还不习惯用受害人这样冷冰冰字去称呼解言。
其实还有一些折磨的伤痕,头皮轻微撕扯出血,大腿内侧还有烟头烫伤,嫌疑人的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对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姑娘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这些话在看见那位年轻家属面色难看后并没有被她说出来,她只是安慰道:“幸好都不算特别严重的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医生看过之后说只要配合治疗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算特别严重吗?游逸生透过透明窗户看见那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孩子,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皱着双眉不知梦到什么可怕场景。
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这些已经算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更可怕的或许应该是心理上的折磨而非心理上,他不敢想象等解言醒来会是什么情况。
他过分的投入,就连警察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是过来给解言打针的护士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公安局的同志说明天等她醒来情绪稳定再做笔录。”
她也是对病房里的孩子怀着怜惜,轻轻走进去给她打消炎止痛的药。
“医生说这个药有消炎止痛和镇静的作用,用了这个药她今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爱怜的拂过小姑娘漂亮的眉眼,终于在即将触碰到脸上那个红肿的巴掌印后收了回去。
明明是这么让人怜惜的漂亮孩子,怎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她呢。
“您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她看见他受了伤的双手,游逸生这才感觉到掌心伤口带来的刺痛,他和对方温声道谢跟着一起去了护士站处理伤口。
解言是第二天醒来的,她先是看见床边坐着的游逸生,再转过头看着睡在外面那张床上的爷爷。
原本惊恐的心情竟然也慢慢安定下来。
游逸生一夜没睡,看见她醒来很是惊喜:“要不要喝水。”
解言点点头,他兑了些温水喂给她喝,她嘴张到一半就张不开了,痛得要命,一下子让她眼睛里泛着泪光。
游逸生像以前那样去摸她的脑袋想要安抚她,却被她受惊似的下意识偏开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解言的眼神里露出惊慌羞愧的目光,慢慢垂下了头。
游逸生却早有准备,他说:“没关系的,言言,是小叔叔的错,是小叔叔没告诉你吓到了你。”
他走出去问护士拿了根吸管插到杯子里递给她。解言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的喝水,眼睛却在偷看游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