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60)
作者:计尔
段宵烦得“啧”了声:“撞车!她经过哪辆撞哪辆。”
“……”
这一排全是舞团老师们开的车,院里还有其他实习学生正往这走。他是不怕丢人现眼的,但夏仰还得继续在这学习工作。
她停住脚步,有股闷气又没法发出来的郁结。气冲冲地又跑回去踹了几脚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是故意的,上了车也不跟他坐一块。
段宵这才好脾气地关上车门。
等车开了,他慢悠悠开口:“夏仰,你知道高中那会儿马鹏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夏仰透过车内后视镜,给他翻了个白眼。
他神色自若地和她对视,说这话时还挺骄傲,哂道:“因为我在揍他之前,提前两天就放话让全校人来参观了。”
“……”
段宵看着她:“所以我何必等你走了快一个礼拜,才弄温云渺?”
他有气都是当场发的。
就算天天生气,也从来不会憋着自己。
别人是精神内耗,他是精神内守。情绪很稳定,稳定地暴躁且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仰听到他这么解释,反倒有点失落。
如果真是他从中作梗,那倒还有机会。可如果是捐赠者那边出了问题才导致手术取消,就又得重新等下一个匹配型号。
她早上收到这条消息时气昏了头。
又至年关,医院的这位德高望重的阎医师也是要放假的,只能等他年后回来再问清楚了。
夏仰理亏,但不想跟他道歉,他对不起她的事儿还少吗?
她口气生硬地问:“你带我去哪?”
他拽得二五八万:“不想说。”
车是往机场方向开的,夏仰反应过来,转过头:"我不陪你出差!"
“那你冤枉我怎么算?”段宵慢条斯理地指责,“你没搞清情况就吼我一顿,我也太吃亏了。”
"……"
**
这趟差事是段女士吩咐的,拒不了。
说来他其实很少帮段氏做事,大一参加这么多金融商科的创业项目比赛,都会特别避开段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但家里开着世界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哪个小孩能独善其身。
更别说段宵这种自己单干也能干出成绩来的。
他比还在加拿大混日子的段屹然强太多,舅表那边的亲戚又终归不如亲儿子,段姒心里也有数。
公司在她退休后不交给自家人,就得给董事会打理,几十年后还能不能挂上“段”牌就难说了。
夏仰一路上不情愿也没办法。
护照在段宵手里待了半年,签证早就办好了。
在VIP候机室那,他人又不见了。她只能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无所事事地吃着东西。
中途来了一个搭讪的男生,是个考研考到一半收到了藤校offer的学霸。
人还没去美国,嘴里已经开始半中文半英文地聊天。
夏仰耐心地听了半天对方吹水,礼貌问道:“你学校的这个项目是花150万就能买的吧?”
“……”
男生面露窘色,估计没想到这女生居然知道留学中介之间的潜规则。听到航班在通告,夹着尾巴就走了。
夏仰留在位置上,后知后觉地笑了下。
突然发现段宵还是有点用,至少他让她懂得了对一些看上去神秘又高端的事物祛魅。
就像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陆嘉泽那样的成绩也能上京大。
后来才听说他是香港护照,走竞赛又走联考有加分……这种方法合理又合规,不过是因为有这些信息差,一般人也接触不到。
这个笑脸一直留到了段宵回来,带着她上了飞机。
夏仰没用心听机上播报的目的地是哪,她过安检走的是特殊通道,机票、护照也都在段宵手上,只知道是飞意大利的一个小城市。
那边航线不多,机上人也少。
双人并排头等舱甚至只有他俩,航机人员服务热情,机长在飞之前还过来跟他们问好。
夏仰不想跟他说话,以前还欠着他钱时没办法。现在钱都还了,还要被他随身带着走,她满肚子怨气。
段宵当然也知道她不爽。
以前不爽是藏在心里的,现在不爽是直接摆在脸上。
夏仰还是心软的,高中对他心软,大学被他威胁着也还是心软。
她要是什么时候不心软、也不体面了,就不会和他这么和和气气地共处一室了。
可惜做不成恋人,他们更做不成仇人。
不过段宵也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结果。
至少,转个头就是她熟睡的脸。
这趟航班一共12个小时,已经进入深夜,机舱的灯暗下来。夏仰昨晚就没睡好,在舞团练了一天舞,更是困得不行。
其实位置可以平铺成床睡,可她这样也睡得挺熟。
段宵合上了一整晚没停下过的电脑,捏了捏疲乏太阳穴,侧过身看她睡相。
她眼罩也没戴,身上就盖着一条毯子,毯子下的两只手是环抱着的。
机舱温度是根据人体恒温设置,身上那件厚实外套就把那张脸闷得有点红。
段宵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托起她脸亲了亲。每次都是想浅尝辄止,可衔住了她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就没这么轻柔。
夏仰无疑要被他缠绵的吻弄醒,只是时差让她头昏,加上犯困,睡梦里还没清醒。
大概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以前,唇下意识乖顺地张开,手迎合地搂上他腰身。
段宵笑了下,吻得更重。
养熟了。
他一笑,她眼皮就抖了抖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湿热的唇瓣还贴着,夏仰呆滞地看着他。
两秒后,她没半点表情,抿紧唇。转过脸又睡过去了,像是刚才还没睡醒似的。
段宵笑得更不收敛,拆穿她:“我知道你装睡。”
“……”
夏仰藏在毛毯下的手羞愤地捏了捏自己大腿,不肯看他:“你说的就陪一天!”
他慢悠悠:“你跳下去吧。”
“……”她不满地扭过头,板着脸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看我心情。”
“我要回去过年的。”夏仰低下眼,小声说,“渺渺放假了,我还要回申城祭拜我爸妈。”
离年三十也不过一周了,这会儿出国的人没多少。
段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捏过她手指懒洋洋地把玩着,说:“那你乖一点。”
**
他来这的目的地是西西里岛远海处的一个私人小岛,和岛主谈的是那处的钴矿产资源。
段氏旗下的航空、航天超级钴合金和可充电电池的材料都和这样稀缺金属息息相关。
因为段宵有正事儿,要先走。
所以夏仰下飞机后,就被公司安排给他的助理给带去了酒店办入住。
京州在过寒冬,这儿的温度却是夏天。
给她安排的助理是个意大利女华裔,叫Laura,会讲中文,过来的时候还顺手给她买了几身当地的裙子。
第二天吃过午饭,Laura开车带她出门。
经过海岸线,看见不少人在底下冲浪。
夏仰想起段宵也挺爱冲浪的,不仅是冲浪,还有跳伞、滑翔伞、滑雪这些户外活动,刺激又冒险。
他带过她滑雪,有一次专挑高地滑,把她吓哭。
夏仰一向讨厌“意外”。
段宵却不是,他享受这种生死边缘徘徊,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车开了有一会儿了,她忍不住问:“我们是去哪啊?”
Laura开的是辆敞篷老爷车,余光看她。说她没擦防晒,会晒伤,先把帽子戴好:“去找Xiao,他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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