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119)
作者:计尔
夏仰看向支队长指的那个小孩,发现很眼熟,纳闷:“你是不是前天给我指路的那个小朋友?”
小孩明显知道自己闯了祸,弱弱地躲在支队长身后。
“救个小男孩把腿给摔了?”许霓接话道,扬起根手指晃了晃,“宵啊,你不行啊。”
段宵睨她一眼。
“哎那树是真的高!地儿也不平整。”支队长赶忙说道,“这孩子又沉,整个压在小段身上……”
夏仰走近了些,问他:“哪条腿啊?”
他牵过她手,放在自己的左边膝盖上:“这儿。”
她没敢使力,问:“痛吗?伤到小腿筋骨了还是哪儿?”
“膝盖下面都麻了。”
段宵边说,边把她外套扣子给扣好。
“那还挺严重的。赶紧去医院啊,这都过多久了。”夏仰把手收回来,找他要车钥匙。
一旁的许霓把车钥匙给她,上了车后座:“去前儿那个停机坪吧,助理打过电话了,医院马上派急救飞机出来。”
夏仰赶紧进屋换过鞋。
再出来时,她看向门口外面的那个无助小男孩:“你过来,我顺便送你回去。”
许霓在后边笑:“这小孩还真会坑人,是不是算准了能蹭顺风车啊。”
本来到今天下午,段氏集团那边安排的中、小巴士也会过来,把这里的高层们都一并接走。
段宵倒因为腿伤要提前半天回去了,只留了助理在那照应着那帮人。
许霓这趟肯定也是要跟着直升机直接回市中心的,行李箱也提下来了。
“我晚点还要回拍摄基地,剧组今天能开工了。”夏仰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等会儿回去把车钥匙给崔助可以吗?”
段宵抬眼:“那你别送我,让崔助过来。”
“为什么?”
“你回来要是又走丢了,我上哪找你?”
夏仰微囧:“不会了,一回生二回熟。而且前天晚上是因为下大雨,天又那么黑,车还坏了。”
段宵不听,往车门外喊“崔助”。
夏仰摁下触控板的按钮,把他的车窗给关上了。没等崔助过来就直接开了车,她拐着弯已经往路上走。
他脸色沉下来:“夏仰。我是伤到腿,不是废了。”
“那又怎么样,你要打我一顿吗?”
“……”
边上的许霓和小孩一句话没敢说,默默地缩小存在感,在这对吵架夫妇的旁边安静观战。
夏仰踩着油门,又小声呛他:“都说了现在没下雨,是大白天,我能安全回来。崔助也是个女孩儿,没大我几岁,她都没去过,还不一定有我熟路。”
段宵冷嗤:“你前天晚上一个人在林子里被吓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最清楚我走不丢吗?”她音量提高了些,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我手机还带在身上呢。”
这句话是在提醒他往她手机上装定位器的事儿。
也只有他俩听得懂。
车里一下更安静了,许霓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没太明白夏仰怎么这次突然脾气这么大了。
偏偏段宵也没再出声,跟知道自己理亏似的,只拿起手机往那几道容易搞混的岔路口拍照。
等到了,他把照片发给她。
伤筋动骨不能多挪动,医护人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担架。上飞机前,段宵看向她,招手让她过来。
直升机螺旋桨在转。
风声大,听不清人讲话。
夏仰只好过去,半蹲在他那担架旁边,把耳朵凑过去。
“车钥匙不用给崔助,你自己开。”段宵说完这句,又碰了下她的耳后。带着气声,“别不回我消息。”
夏仰耳根被拨弄得泛红,起身模糊地应了句:“……嗯。”
**
段宵回去后,给伤到的腿拍了片子。没多久,看见夏仰发的消息。
【宵禁】:我到剧组了,你腿怎么样?
段宵直接回拨了个电话过去:“是骨折,打了石膏,还要住院观察一周。医生说看上去很严重,你多久回来?”
“我可能还要两、三天。”她大概是因为工作,说话声音困又黏糊,“剧组进度被前两天的台风给拖了。”
段宵没出声。
夏仰敏感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语气淡淡,“只是第一次伤到腿,一个人挺不方便照顾自己的。”
“不能找个护工吗?而且你只是伤到了一条腿……”
“不能,不喜欢陌生人碰我。”
“知道了。”她想了下,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行吧。”
两个字,被他说得有多勉为其难似的。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你小腿肌肉拉伤,里面充血,暂时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他的骨科医生坐在办公桌对面,听着他刚才的通话内容,匪夷所思地问,“怎么在你口中变成了——骨折,还打石膏?”
骨科医生说完,望向他完好无损的腿。
段宵面无表情地撒完谎,用着“你少管老子”的凉薄眼神看他。
“为了泡妞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服了。”骨科医生往后面靠椅一倒,又问,“去看过你家老爷子了?”
他眼尾敛下来,淡声:“我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
……
就在这同一家医院的另一层ICU病房,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的老爷子被安置了进去。
主治医师说这次情况不容乐观,只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老爷子从当年中风之后,身体各项机能都不太健康,大不如前。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耗了这么些年,也终于是耗不住了。
一天下来,段家来来往往不少亲戚妯娌都过来探望。
人倒是也进不去病房,只能尽尽孝心或是面上功夫,透着玻璃窗往里头看一眼。
等到了傍晚,段宵过来时看见段姒还穿着上班时的那双高跟鞋,蹲在地上。
她今天有两个采访在,妆容精致,穿着大气优雅,可再有效的医美针也掩不掉此刻的疲惫和愁容满面。
病房里的老人不再能指点江山,连平时的说笑都做不到,只有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在时,段姒还有个寄托。
他倒下来,段姒就彻底没了最亲近的长辈。
段宵把带过来的保温食盒放在一旁椅子上,虚搭了把手去扶她起来:“阿姨熬了汤,您好歹先喝点。”
段姒坐到椅子上,闭着眼:“屹然明天到家的航班。他放暑假,你记得让人去接他。”
“嗯。”
“我听说你最近又去缠着那个夏仰了。”她指腹摩挲着左手百达斐丽的表盘,反复转了转,“你到底是存心跟我对着干,还是对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孩子不甘心?”
段宵看向她:“您一定要干扰我感情上的事儿吗?”
段姒反问:“京州圈子里的好姑娘这么多,你就不能换一个人吗?明知道我最讨厌心眼儿多又不放在正道上的人!”
对段姒来说,她对夏仰的印象最多是关于罗良琛的那件事。罗良琛纵然不堪,但夏仰的所作所为又怎么能说得上纯良。
更别说段宵一碰上她,就做这么一堆逆反的事儿。
段姒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女孩。
“心眼儿多……”他低声念这几个字,似乎是觉得可笑,“就为了给自己亲人讨个公道,做错了这一件事。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喜不喜欢我的时候,被迫留在我身边近两年。这叫什么心眼多。”
段姒皱紧眉头,不悦地注视着他。
“您也知道是我缠的她啊。”段宵无力地讽笑了句,“我都缠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会觉得是她的心眼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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