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悸动(58)

作者:梨鸠


她起身,去了琴房。

门微开。

成隐站在琴房门口。

林惟好像无声地在两人之间画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成隐一顿,将放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林惟指尖一停,他两肩绷得笔直,眼神并没有朝向门那边,他道:“识相的话,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声音冰冷得像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机器。

成隐张了张口,可林惟强大的压迫感紧得她吐不出一个字。

那句“我不是故意失约,那天真的很想和你看海”最终沉甸甸地哽在了她的喉头。

成隐丧气地垂下脑袋,回到自己房间。

她盯着窗外风景,闷闷地想,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说了。

当天晚上,林惟便离开了林宅。

之后隔了两周多,成隐也没见到林惟,他常住在自己公寓。

成隐一算日子,林惟的圣诞节假期都快要结束了。

林承天看她这阵子一直愁眉苦脸,以为她最近学业压力太大,便想着让她放松一下。于是趁着晚饭时间,问她要不要参加周六的林氏周年晚会。

成隐少见地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先问了句:“爷爷,那林惟会参加么?”

林承天一怔:“他当然参加。”

就算臭小子不参加,他也要拖他参加。

*

晚会是在林氏集团旗下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地面铺上了柔软的红色地毯,头顶的水晶法式吊灯映亮了整个大厅,整体设计风格华丽而典雅。

这次林氏请的人非常多。

成隐找了整整一圈,都没有看到林惟的身影。

她心里烦闷,端起一杯果酒尝了两口。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没一会儿就有些头晕,她便走出了会场,打算吹吹夜风。

她余光轻瞥,瞳眸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林惟。

成隐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想多偷看他一会儿。

月色柔和了他的轮廓,今夜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墨色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时他戴着耳机,似乎在和谁通话。

距离太远,成隐听不到具体内容,只隐隐约约地透过来一句:“顶层是么?”

眼看林惟挂断电话要走,成隐犹豫了几秒,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让她迈起步子,立即跟了上去。

她乘了另一电梯。

酒店顶层都是些娱乐设施,但由于今晚宴会非常正式,没什么人上来。

成隐不知道林惟去了哪里,只好一个一个地寻找。

按摩室、保龄球、台球室……

直到室内泳池的里头传来两道声音。

一道是声线偏沉的青年音:“林惟,你终于来了。”

“林河。林惟咬着烟,淡淡地说了句:“有事直说。”

泳池室的门是关着的,成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试图平复着自己呼吸,静静地靠在门上。

第39章 心事

池水在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四周的窗户全开着,冷飕飕的夜风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林河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突地冷笑一声:“看起来你这些年在英国过得不错, 并没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

林惟取下烟蒂, 燃着的烟头不经意间烫了下他的指尖,他脸色依旧很平静:“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妈妈的画作……”

林河眼一眯,高脚杯从他手中滑落, “啪”的一声, 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恐怖。

“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活下去?”林河上前一步, 狠狠拽住林惟的衣领, 鼻翼微张:“妈妈是为了你才留在那个变态身边, 林惟, 你毁了她知道么?”

林惟直勾勾地盯着林河, 他整张脸是麻木的, 仿佛不在意任何语言和事情。

唯有眸底, 渐渐泛起一丝忧伤。

他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

林河一字一顿,带着实质性的恨意:“该死的人是你,不是她!”

话落,他咬着牙, 不带任何犹豫地将林惟一把推进泳池里。

“林惟,只有你死了,才能向母亲赎罪——”

池水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

林惟闭起眼, 仿佛接受了林河给他撰写的结局。

层层叠起荡开的水波和光影,一下又一下, 唤起了他脑海里最深沉的记忆。

那些画面像是电影重映,每一帧都是那么清晰而流畅。

因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逃离,父亲一怒之下,将不会水的他生生扔进了深泳池里。

他费了全部力气在水中扑腾,可是水池太深,他怎么也扑腾也上不了岸。

他本能地唤着:“爸…爸爸……”

男人立在原地,静静地看他在水中挣扎,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盛夏心口泛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当即跪了下来,哭着道:“我不离开了,不离开了,你别欺负他。”

“林珩,你救他上来,我求你。林惟才十岁,你不能这么对他。”

林珩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女人,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吩咐一旁的佣人:“下去,把人捞上来。”

盛夏满脸泪痕,她的心都要碎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遍布全身。

今夜的天幕沉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林珩狠狠地挑起女人的下巴,他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眸底闪过阴郁和疯狂:“夏夏,若是你再敢逃跑,我一定会弄死他。”

盛夏闭了闭眼,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眼前的男人是魔鬼,若是她真的离开,他真的会杀了林惟。

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尽管她不爱林珩,可是她很爱林惟。

林珩抓住了她的软肋。

盛夏死命咬着唇,鲜血弥漫在喉间。

为了林惟,她只能向这个男人妥协。

待林惟被佣人捞上来后,盛夏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别怕,妈妈会护着你。”

后来,盛夏被关在林珩所住的别墅里,两年的光景还未过去,她便抑郁而亡。

林惟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他,母亲那天本可以离开。

回忆收拢。

冰冷彻骨的池水包括着他,体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林惟第一次觉得黑暗如此诱人。

“噗通——”

待林河走后,成隐第一时间跳进了泳池。

林惟只感觉身后有股力量将他往上拖。

是谁?

他想睁开眼睛,可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

“拜托,拜托…”成隐在心底拼命祈祷。

林惟绝对不能有事。

成隐拼了命想带着林惟游上岸,可林惟今天穿的是黑色西装,冬天的衣服浸泡在水里,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重。

以她的力气,根本拖拽不动。

池水蔓在她的胸口,林惟半张脸及身子都沉在水中,成隐急得眼泪飚了出来。

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她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她仰头看着明晃晃的灯光,眸子闪了闪。她不是唯心主义者,可此时突然信奉起了神明。

可是半天,她还是拖不动。

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显得那么漫长。

她说:“只要我能救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神明好似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一般,一刹那间,她冒出了一股力量,用反蛙泳的方式将林惟拖带上岸。

少年横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成隐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拼命按压着他的心脏,可少年始终没有反应。

她的后背渗出层层薄汗,哭腔越来越明显。

“林惟,你别死。”

“我求求你,你答应带我去看海的。”

“林惟,林惟,林惟.......”

林惟紧紧闭着眼,睡梦中,好像有人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地呼唤他的名字。

一股温柔在他头顶盘旋,有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温热得很

她好像很舍不得他。

“别哭了。”他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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