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无悔(10)
作者:莫霖
沉佩璿走在校园裡,开学后的校园显得这麼热闹,同学来来往往,脸上都浮现青春朝气……
只有她,显得这麼疲累,显得这麼茫然。
这段时间以来,勉强自己冷静、成熟;不可以笑、不可以脆弱,但这些偽装,在这一刻,在面对整个校园的热闹景象的这一刻,全部崩盘了。
她红著眼眶,手裡捏著休学申请书,一步一步走著,泪水缓缓流出。她擦也擦不尽,只能低著头,涙水直落,怕被别人看见。
她好喜欢在这裡唸书,好喜欢这种為自己的未来努力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出身弱势,但她可以靠著自己努力,為自己走出一片天。
可是现在,她还有机会吗?
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涙水,她只能继续低著头,不肯让人看见她这麼脆弱无助的一刻。
她一直是个冷静自制的人,这样失控的哭泣真不像她。
低著头走路,她没看清来向,撞上了来人,她低头,闷著声,「对不起……」没有抬头,继续走。
「小璿?」
听见那声音,沉佩璿先是一愣,立刻将所有涙水统统擦掉,动作之慌乱,连手上的纸都揉皱了。
抬头──是他,还有她!
那是严士扬,一旁跟著女朋友!
严士扬大步一跨,立刻站到她面前凝视著她,表情严肃得很。「妳在哭?怎麼了?」
摇头,「我没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才一转身就被拦下,严士扬追问:「妳為什麼辞掉经理不做了?」
事实上,他想问的还不只於此……為什麼这段日子以来,她看到他都不讲话,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跟他聊天……為什麼弄得好像陌生人一样?他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我有事,我不能做了,对不起。」
「到底怎麼了?」严士扬很不开心,「妳对我有什麼不满吗?这不只是妳做不做的问题,从上个学期开始,妳每次看到我都不太想理我,妈的!我到底是做错了什麼?」声音愈来愈大。
汪映君上前拉住严士扬,「士扬,不要这麼兇。」看向沉佩璿,「小璿,怎麼了?是不是士扬有做什麼事让妳生气,妳不要生气,我代替他向妳道歉。」
严士扬更不开心了,「妈的,我是做错了什麼,妳可以告诉我啊!干嘛不理我?现在甚至连经理都不想干了,妳到底是怎麼了?」
沉佩璿看著他,摇摇头──她好累,现在她什麼都不想说。「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转身就走。
严士扬看著她就这样走掉,心裡更是老大不爽,或者说,他的心裡有种莫名的愤怒在燃烧。
看见沉佩璿手裡拿了一张纸,严士扬顿时变成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冲上前去一把挡在她面前,然后直接抽走她手裡的纸,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爱欺负人的坏学生。
「士扬!」汪映君喊著。
「不讲清楚,不准妳走!」
「东西还给我!」
严士扬一开始也没想看,看见沉佩璿这麼著急的样子,心裡更是不爽,一把将纸摊开,可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气到中风!「妈的,我是哪裡惹到妳,妳不当经理就算了,现在还要休学?!為什麼?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大吼大叫。
一旁的汪映君也愣住了,看著沉佩璿。
沉佩璿被这样两双眼睛盯著,原本只是茫然无措,但下一瞬间,她的涙水不断涌出。「我不能再唸书了……」
「為什麼?」
沉佩璿第一次伤心的哭成这样,看得严士扬都慌了手脚,乱成一团,莫名的这女孩的哭泣竟给他带来这麼大的影响,「妈的,妳不要只会哭,妳说话啊!」
「士扬!」汪映君制止男友的粗言粗语,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沉佩璿,「不要哭,发生什麼事了?」
或许因為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给她安慰,就算是她喜欢的男生现在的女朋友给她的,她也很感谢。「我妈妈生病了,每个礼拜都要洗肾,所以我决定不唸书了,我要到菜市场去帮我妈妈卖菜。」
擦掉眼涙,其实这真的没什麼大不了,这只是一个难关,跨过去就好,虽然她好捨不得这裡,可这是她必须走的路,必须跨过的关卡。
严士扬听著,又是一阵嚷嚷,「这种事妳為什麼不告诉我们?我们都可以帮妳啊!」
她只是涙水不掉的掉落。
严士扬一把将申请书撕掉,撕成碎片;沉佩璿连制止都来不及,只听见他语气鏗鏘篤定地说著──
「别担心,任何问题统统不是问题,我们一定会帮妳度过难关,所以不准休学,更不准辞职!」严士扬说得匠钉截铁。
汪映君也在一旁安慰她,沉佩璿眼涙擦不尽,说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觉。
如果只能做朋友,那她真的应该感谢有这样的朋友,儘管她最希望的不是做他的朋友,可她还是很庆辛能认识他、遇见他,因為她从他身上学会了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就会祝福他能找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她还是会祝福。
严士扬不准沉佩璿休学,帮她跑了好多地方,申请了急难救助;然后不停碎碎唸,唸她这个女人脸皮怎麼这麼薄,遇到这种困难,竟然不愿意开口求助,寧可自己一个担起来。
顺便再骂骂那个系主任,问都没问就签名放行了……
教育部不是有什麼「一个都不能少」的政策吗?难道要让那些家境不好的孩子统统回家去不要读书,有困难就自生自灭好了?
最后一招,他出动了棒球队所有队员帮忙沉佩璿的母亲在市场的摊位卖菜,大家轮流排班,只要沉妈妈要到医院去洗肾的那天,还有隔天,他们就会到市场帮忙。
不只是棒球队队员,甚至连汪映君都来帮忙了。
沉佩璿很感动,不停向大家道谢;这般恩情她怎麼都还不完,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拉了她一把,让她可以不用随著命运沉沦到最深的谷底,然后难以翻身。
严士扬原本还说要让她继续当球队经理,只是可以不用做事,领个乾薪,不无小补。
小君也说愿意帮忙当经理,然后薪水给小璿领。
可是她都拒绝了,「我们是唸法律的耶!就算外面有再多的法律人都在做一些违法的事,至少我不可以!所以我是真的不能当经理了,让小君当吧;也不要把薪水给我,至少我可以对得起我的良心。」
沉家的事就在眾人大力帮助下暂时获得解决──沉佩璿可以安心继续读书,虽然家计仍然让她感到担心,但她只能更努力地读书,拚尽全力為自己的未来舖路。
她不能再多想,至少不用再去棒球队,也就不会看见士扬和小君,她不用再多想,不用再幻想。
她的生活切割得更细,就算这些同学会帮忙她,但她必须扛起更多的责任──每天一早,她必须帮忙母亲到市场去工作,有课的时候稍微离开,到学校上课,其他时间,她都会在市场帮忙。
母亲要到医院去洗肾时,她更必须两头跑──忙著市场的事、照顾母亲。
这时候,棒球队的队友就会来帮忙,帮忙叫卖、搬货;对於他们而言,这种工作还满新鲜的。
每天她只能忙裡偷閒读书,站在摊位上时、陪著母亲在医院裡时,她会把法律条文抄在小纸条裡,甚至是手掌心上,然后利用最琐碎的时间读书。
对她而言,她几乎不知道安安静静坐在图书馆裡看书是什麼感觉,很多时候,她边将客人要的菜放到塑胶袋裡时,嘴裡唸的不是价钱,而是某段法条文字;很多时候,她将新鲜的青菜放到摊位上时,心裡想的也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在课本上看到的那一段文字。
所以到图书馆K书,真的是她难以想像的,心想那必定如同天堂,可以舒服的坐著,吹著冷气,翻阅著课本;那样的读书一定效率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