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

自己窝在兴华宫四天，按照记忆中的制纸步骤循序渐进，分毫不差，但做出来的“纸”要么太硬不能折叠，要么太软无法成型，而且纸浆无论泡多久都带着褐色。

该不会……他真的漏了点啥？

纪子昂摩挲着下巴，想到他那住在同一宫但是从未见过的“校友”，眼神坚毅。

他就不信了！

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两根筷子还夹不起一张纸？

…

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斜斜落入窗边的案几，书房内的墨气在阳光中洋溢，钻入竹简上恰到好处的刻纹中。

竹简上方被微风撩上几捋青丝，一只纤细如葱的手其拨落，竹简被缓缓拢起，在新的卷轴即将打开时，门外倏地传来一阵恼人的敲门声。

“咚！咚！咚！”

林月华动作一顿，疑惑地朝门的方向望去。

除了送饭的内侍以外，没人会来打扰她，但此时艳阳高照，已经过了饭点，那会是谁？

林月华思考间，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停止，随之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奇变偶不变！”

林月华：……

哦，大学生。

第11章

树影簌簌，耳边没有任何回应。

纪子昂仔细回想从宫人那里得到的地址，再三确定无误。

可能是自己声音太小了。

这么想着，纪子昂重整旗鼓，喊道：“奇变——！”

“吱呀—！”

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纪子昂敲门的手差点敲到对方。

林月华抬眸扫了一眼自己脑门上沙包大的拳头，悠悠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纪子昂收回手，“这不是见你半天没反应嘛！还以为你有不给陌生人开门的习惯。”

“不过女孩子，谨慎点好。”

林月华略带无语，她认识对方——学校里有名的网红团队运营，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

林月华盯着纪子昂看了半响，说了句莫名奇妙的话。

“我是文科生。”

纪子昂：？

纪子昂也盯着林月华看，两人相视半响，似乎是在连接脑电波。

半响，纪子昂眼眸一眯，神情忽地严肃。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啪！”

两人合掌，成功对接暗号。

…

将废木料切碎浸泡，蒸煮一个小时后多次过水，去除原料中的非纤维物质，留下纤维，再将纤维打散成浆，随后在磨具中均匀摊开，用木板压平，再放上大石头封顶。

在等待纸浆成形的时候，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饮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林月华讲到嬴政轻飘飘放过赵高后，纪子昂唏嘘道：“老祖宗也太信任赵高了吧！这都能原谅。”

读书静人，林月华这些天清心寡欲下来，倒是有了点不同的见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历史记载，老祖宗将九六国贵族迁至咸阳，以便监管。而赵高作为离老祖宗最近的人，日日都在老祖宗眼皮子底下，说是监视都不为过吧。”

林月华轻轻放下杯子，不以为意道：“再说，你以为千古一帝是谁都能当的？帝王尤在，老祖宗还能让他反了不成？”

纪子昂一听，觉得有道理，又乐呵道：“不过上次我见赵高一米八五，一点都不娘们唧唧，哪里像个宦官。”

林月华倒是没有这么意外，对方如果没本事，也不会深受重用。

“赵高文武双全，才华出众，他的书法也很有名。你的任务是推广同文，以后你们接触的地方还多着。”

纪子昂深以为然，提起茶壶将两人的茶杯添满。

他以前不爱喝茶，但是自从喝了口堪比中药的茶以后，他再喝清茶，觉得简直是国窖。

茶水滚烫，纪子昂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又猛地喝了一大口，就听见林月华好奇地问道。

“你的cp呢？”

“噗！咳咳咳——！”纪子昂口中的茶猛地喷出来，咳了半响，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你瞎说啥？！”

林月华拎着袖子挡住扑面而来的水雾，等纪子昂的咳嗽声渐息，才放下手，看着袖子上一大片晕染的水渍，林月华将袖子一甩摊在石桌上，任由阳光晒干她的沉默。

纪子昂看着两人中间的袖子，有些心虚，但又义正言辞道：“我哪来的cp？都是人家瞎传的，我两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见林月华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明显不相信，纪子昂心累地解释。

“这任务是单给我一个人的，那家伙凭啥来掺和啊！”

似乎是想起不好的回忆，纪子昂神情愤愤，自顾自地抱怨道：

“打饭出现，占座出现，连宿舍都是一间！平时我和小姐姐聊天都能强插一脚！我都跑来秦朝实习了，还能让他来掺和一脚，那我不是太惨了吗？！”

说着说着，纪子昂猛地深吸一口大秦的空气，一锤定音。

“你闻到了吗？这是没有烦人精的空气！”

纪子昂看向林月华的方向，结果位置空无一人，环顾四周，发现对方正淡定地抱起需两人抱起的大石头，轻飘飘地挪到一边。

察觉到自己的惊愕后，林月华柔柔一笑。

“成形了，挪开晒晒。”

纪子昂愣愣应到：“……好的。”

日轮划过半圆，热烈的阳光变得温柔，余霞均匀地铺满楼阁，将林月华手中的纸张融化。

林月华：……

碾磨着湿润的碎屑，林月华默默道：“再晒晒。”

纪子昂乖巧：“好的。”

第二天，林月华捏着被掰断的碎屑，陷入沉默。

虽然知道他们造的纸硬度不大，但林月华轻松抱起大石的画面还记忆犹新，纪子昂看着缺了一口的“纸”默默吞了口口水，没敢出声。

林月华安慰道：“加点水。”

纪子昂：“……好的。”

第三天，林月华揉着手中的纸张，默然无语。

纪子昂则是目光惊喜。

这暗沉的黄色，这柔软粗糙的质感……

“卧槽，你造出了黄纸！牛逼！！”

林月华：……

半响，林月华将“纸”放到桌上，顺势款款坐下，看着呆立的纪子昂笑道。

“东汉时，宦官蔡伦总结前人经验，改进造纸工艺，用树皮、麻头、破布等植物纤维为原料造纸，大大提高纸的质量。”

纪子昂：？

“是、是这样。”

林月华再笑：“而后代为了感受先人的不易，由此创建了实践课。”

纪子昂挠了挠头，说出大实话，：“所以你也只在实践课的时候动手做过？”

林月华端庄点头：“知我者，你也。”

纪子昂：……

两人的庭院里面面相觑半响，纪子昂还是认命地打开系统。

淡蓝色的微光随着迫切的风吹入章台宫，落到主人面前陡然幻化成形。

【滴滴！尊敬的陛下！“推广运营国策”任务者“纪子昂”发来求助！

是否现在处理？】

案桌上摆满了凌乱的公文，伏于其中的修长伟岸的身影一顿，从专注翻阅中回过神来，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手帕，按压拭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嬴政三日前亲自拜访了程邈，以功过相抵为条件，希望对方能够为大秦出一份力，好在对方只是看着胸无大志了些，但也欣然应允。

或许是在牢中待了太久，刚出狱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才短短两天，新的文字已经初有雏形。

唯有那造纸术迟迟没有动静，嬴政原本还打算处理完政务便去兴华宫瞧瞧，是否有疑难之处，没想到对方先求助了。

嬴政抬头看向光幕——

似乎在告诉嬴政迫切性，视野中的光幕边缘极速抖动。但任务栏的字却是巍然不动，一旁纪子昂的头像的右上方有一红色小圆点，标着‘4’，嬴政眨眼间，数字又往上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