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素律剑，迈开小短腿，眉眼弯弯地在霓岚云林中闲逛起来。

“七彩的花！和彩虹一样哇～”

“这个树好像是蓝宝石雕刻出来的诶——”

“金色的果实……”

小孩子个子矮矮, 脑袋晃晃，一路上惊呼声不断。

谢晏枫跟在杬杬身后, 唇角含笑, 语气温和而耐心地一一为小孩子解释。

“天虹花艳丽多彩，是炼制幻丹最主要的灵植之一。”

“蓝玉树通透清澈, 但蕴含的灵气稀少，世家喜欢用其做装饰。”

“……”

谢晏枫声音清冽，缓缓将灵物的用途与去处讲出时, 俊美眉眼清隽柔和, 似高山之巅漂浮的云，疏离冷淡却不失温柔轻软, 蕴着对幼子特有的暖煦。

于是，一路走来，不止谢杬增长了许多知识, 便是流浪多年的橘猫也收获颇多。

又将一块碧青色石头的用处弄明白的小孩子心满意足地把石头塞进须弥戒中, 边想着要把这块好看的石头送给别惊雀当礼物边笑嘻嘻看向前方，思索着送什么给卫徐好呢……

“呀，爹爹，刚刚是不是跑过去一只小鹿！”

前方矮树颤动, 毛发洁白如雪的身影一闪而过，小孩子大眼睛睁得滚圆, 惊讶出声。

谢晏枫眼眸未抬，平静道：“是一只瑶玉鹿。”

“杬杬喜欢吗？”他问，似乎只要小孩子一应下，他便会将瑶玉鹿捉来送给小孩子。

谢杬尾巴尖尖摆动，摇头道：“杬杬都没看清它的模样，而且，有人要啦。”

说着，小孩子仰头瞅瞅紧跟在瑶玉鹿身后掠去的倩影，小奶音骄傲：“那个姐姐衣裳上有好大一个图案，杬杬一下子就认出来啦，是御兽谷。”

橘猫闻言动了动胡须，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御兽谷就知道去捉这些幼小的灵兽。”

谢晏枫指腹轻搓小孩子头顶漆黑小犄角的圆润尖尖：“杬杬说得没错，确实是御兽谷的弟子。”

“那弟子不过筑基修为，应是跟着师长前来霓岚云林寻宝的。”他淡淡看橘猫一眼，传音道：“御兽谷和妖族早已冰释前嫌，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还是要谨言慎行。”

橘猫微愣，旋即心底一寒，立即正了神色，同样是传音应下：“多谢尊者教诲。”

谢晏枫平静地移开目光，当看到仰着小脸琥珀瞳懵懂中含着一点若有所思的小孩子时，淡漠的眉眼才染上一抹暖色。

他本就是看在杬杬的面子上才好心提醒橘猫一句，此刻也不想让小家伙多想，便放缓了嗓音说道：“杬杬，前方有几朵霓彩花，这是一种仅在霓岚云林中生长的灵植，杬杬可要去看看？”

谢杬乖乖点头：“要看。”

谢晏枫轻笑，刚欲告诉小孩子更多关于霓彩花的细节，却见周围蓦地古木颤动，花草摇晃。

他含着笑意的眉眼立即凌厉起来，抱起谢杬之后指尖轻动，一缕敛了锋芒的剑意便将橘猫卷起。

小孩子圆脸蛋茫然：“爹爹？这是怎么了？”

“杬杬不必怕。”谢晏枫抱着小家伙掠出霓岚云林，还不忘顺手将那几朵杬杬没看到的霓彩花收入须弥戒：“是霓岚云林要再次遁入虚空了。”

霓岚云林行踪难测，也许数百年才现世一次，也许同这一次似的，只隔数月便再次出现，现世时持续的时间也长短不一。

谢晏枫当初带着杬杬去收集霓岚云林残留气息时其实并未抱有太多希望，也做好无功而返另寻他法的准备。

只是，谢晏枫未曾想到，通过霓岚云林残余的气息竟然推测出霓岚云林会在数月内再次现世——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带着谢杬来到阳安县守株待兔的原因。

如今霓岚云林现世时间不足一日便要再次隐入虚空，谢晏枫也不觉惊讶，只是边带着杬杬和橘猫离开边轻声解释。

听明白了的谢杬杬不再多言，乖乖趴在爹爹肩头看流光溢彩的虚幻森林渐渐黯淡、消散。

小孩子还看到了好几位先前打过招呼的尊者，只是不同于进入霓岚云林前，此时这种情况下，碰面也只是互相点头示意一下便罢了。

霓岚云林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谢杬被爹爹抱出了霓岚云林才发现，外界已然夜色深沉。

谢晏枫没有在霓岚云林现世的果林外耽搁时间，出来后只是简单扫了几眼，就带着谢杬和橘猫返回在阳安县租住的宅院。

谢杬今天这一天也算是奔波了好大一圈，在昏黑夜色下，困意姗姗来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晏枫见此，捏了个灵诀帮杬杬洗漱好，又将小家伙放进软绵绵被窝里。

谢杬躺在被窝里，却没有乖乖闭上眼睛，而是伸出小胖手揪住了爹爹衣角，圆圆琥珀瞳期盼地望过去，小奶音糯叽叽：“爹爹……”

“爹爹记得呢。”谢晏枫将那只仿佛连骨头都是软的小手握住，包在掌心，然后，他眸光温柔地在床边坐下，温声讲起年少时外出历练的经历。

屋外星光璀璨，月色皎洁，耳畔是爹爹沉静温和的嗓音，小孩子慢慢陷入黑甜梦乡。

……

等杬杬被哄睡，谢晏枫才走出卧房。轻轻掩好屋门后，他抬眸看向椅子上端正蹲坐的橘猫，语调平淡：“有话直说。”

橘猫恭敬道：“我方才在霓岚云林中听见您和杬杬的对话后，有了一些猜测，如有冒犯，还请尊者见谅。”

“你是杬杬的朋友，我不会对你如何的。”谢晏枫也不意外，只是道：“直言便是。”

“您可是为了杬杬才进入霓岚云林的？”橘猫说：“如果真是如此，想来是杬杬出了什么问题。既然您未在霓岚云林中找到方法，为何不去杬杬之前居住的小镇呢？”

“杬杬还未出生时，照顾杬杬的那个女子就已经买下宅院在小镇上住下了。”

“我想，杬杬应该是在小镇里诞生的。”

谢晏枫眸光微动。

第31章

清晨阳光明媚, 蔚蓝色的天空纯净如洗。

睡得脸蛋粉扑扑的谢杬杬小胖手揉揉眼睛，呜哝着呼唤：“爹爹……”

“杬杬饿啦……”

小家伙嘴巴噘起，声音听起来还挺委屈呢。

白衣剑尊好笑地走近, 将小家伙从被窝里“薅出来”，再把床边的衣裳拿起，俯身给杬杬套上, 语气无奈：“穿好衣裳再去洗漱一下，杬杬就能吃早饭了。”

谢杬哼哼唧唧地任由爹爹摆弄：“杬杬好饿呀, 肚皮都瘪瘪的啦～”

谢晏枫挑眉, 顺手摸摸小家伙白软软的小肚皮：“不瘪，爹爹摸着还行。”

小孩子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黏糊糊地抱着爹爹的手不让走，小奶音不满：“怎么不瘪啦？爹爹重新摸一摸，刚刚一定是爹爹感受错啦！”

谢晏枫便笑着再摸了下小孩子软绵绵的白肚皮：“好, 杬杬的肚皮瘪瘪。只是, 杬杬要是还不放开爹爹的手，这衣裳可就要杬杬自己穿了。”

小孩子卷翘的睫毛眨呀眨, “咻”地收回两只胖胳膊，澄净清澈如阳光照耀之下湖泊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爹爹穿。”

“懒怠。”谢晏枫轻点小孩子挺翘的鼻尖，语气却是纵容的。

谢杬仰起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漂亮小脸, 双爪合十拜拜, 像只讨食的小猫崽：“爹爹最好啦～”

“爹爹是最英武、最大方的爹爹！”

谢晏枫被小孩子讨好的小模样逗笑，笑叹着继续任劳任怨地给小孩子系衣带。

……

等谢杬被爹爹拾掇好放进饭桌前的椅子里时，距他起床已经过去近半刻钟的时间了。

小孩子奶虎扑食，啊呜呜吃得超香！

橘猫就在桌子另一边, 等杬杬填饱肚子后，他矜持地舔舔嘴巴, 开口说道：“杬杬，我既然已经拿到清净草，那便要离开了。”

谢杬有点失落。

但小孩子在再次遇到胖猫猫时就已经料想到了胖猫猫终会与他分别的未来，有了心理准备，此时闻言倒也不至于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