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在母亲腹中时，父亲便命丧妖兽之口。母亲本就体弱多病，惊闻噩耗，身体愈发虚弱。生下我后不过几日便撒手人寰。”

“父亲的双亲早已亡故，母亲又是孤女，谢府中竟无人管我。”

谢晏枫提起往事，语气平淡：“好在母亲平日里与人为善，有几位曾受过我母亲恩惠的婢女轮流照看着我，否则，我早便死在了这个小院里。”

谢杬尾巴尖尖动了下，稚声问道：“所以爹爹第一次见杬杬时，想起了自己？”

“是。”谢晏枫轻声道：“一开始是这样的。”

“只是一天一天过去，我和杬杬同吃同住，感情也一点点增加。”

“如今，对我而言，杬杬就是杬杬，是我从小院里亲自抱出来的小孩子，是陪着我从夏天走到冬天的小孩子。”

也许一开始，谢晏枫对谢杬只是责任与怜悯，但随着时光流逝，私心已然占据高地。

“哪怕日后我再有一个孩子，我和杬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改变。”谢晏枫的声音沉静温柔：“无人可以取代杬杬的位置。”

……

谢杬和爹爹在破败的旧府邸中进出一趟，不曾惊动任何人。

这是一趟短暂的、简单的旅程，但也是这趟旅程，让小孩子心底开满了漂亮灿烂的花花。

重新回到阳安县的小孩子快快乐乐地蹦跳着去找阿宝和小春。

嘀嘀咕咕将爹爹的建议说完后，小孩子看着阿宝和小春面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很懂事地说自己要回家和爹爹一起吃午饭。

阳安县又下雪了。

和小伙伴们约定好下午再一起玩耍的小孩子踩着雪花往家走，活泼地想：很快就到下午啦，杬杬今天一定能看到阿宝姐姐和小春哥哥开心的笑容！

想着想着，小孩子忍不住笑起来，漂亮的大尾巴甩呀甩，每一根毛毛都透出欢喜。

然后，更加令小孩子高兴的事情出现了。

谢杬看着趴在雪地里的熟悉橘猫，“哇呜”一声，迈开小短腿扑了上去：“胖猫猫！”

“喵嗷——”正好好舔毛却被一个小肉坨坨天降肚皮压住的胖橘猫骂骂咧咧：“你个混蛋崽子！”

顶着漆黑小犄角的奶崽崽震惊地瞪圆琥珀瞳：“！”

“胖猫猫会说话！”

第25章

天啦噜, 胖猫猫会说话！

圆滚滚的小奶团子大尾巴扑棱几下，下意识地用小胖手摸了摸耳朵。

是杬杬听错啦？

“还不快起来？重死了。”粗糙豪放的男声打破小家伙的怀疑。

胖橘猫艰难地动了动，语气埋怨：“虽然小崽子胖点好, 但你这只小崽子变化是不是有点大？个头不怎么长，重量倒是突飞猛进。”

回过神的谢杬噘起小嘴，哼哼唧唧地爬起来, 反驳道：“杬杬才不胖！”

小胖崽义正辞严：“爹爹说啦，杬杬这是圆润可爱！小孩子就要这样健健康康的才好！”

终于从天降肚皮的压迫中解脱出来的胖橘猫抖了抖毛, 闻言哼笑：“你爹爹还真没说错, 确实挺圆润的。”

谢杬大尾巴啪叽啪叽地拍打着地上白雪，小脸蛋凶巴巴：“坏猫！你再说杬杬还压你！”

橘猫探出前肢伸了个懒腰, 语调不屑：“就你这只胖崽子？”

他嘲笑：“刚才那是猫爷没注意，你有本事现在再来一次试试？”

“试试就试试！”小家伙“嗷呜”一声，气势汹汹地扑上去。

“哈。”胖橘猫以一种与身形完全不符合的灵活速度一扭, 然后轻松跳上旁边树枝, 得意道：“抓不到。”

树上积雪簌簌落了小孩子一身，谢杬气鼓鼓地跺脚：“你这只坏猫猫！”

“你明明会说话, 之前却一直不和杬杬说话！”小孩子奶声奶气地控诉：“杬杬把你藏起来，不让坏蛋抓到你，还给你留饭饭！可是你偷跑！还不让杬杬摸毛毛！”

小孩子超委屈、超生气哒！

橘猫闻言有点心虚地挪挪爪子：“猫爷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 上次在扶光宗山下小镇碰到你时, 猫爷还特意出声提醒你不要被骗呢。”

“什么被骗？”小孩子仰起小脸，狐疑道：“杬杬什么时候被骗了？”

“那个卖东西给你的老头。”提到这个，橘猫瞬间又行了，举着爪子指指点点：“他是骗你的！他们这样的人猫爷看多了, 骗你们这种满脑子都是跳崖捡漏得到绝世功法的笨人族一骗一个准！”

“话本子上的事情能信吗？！”橘猫痛心疾首：“猫爷这么多年骗吃骗喝的经验为证，信话本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橘猫打开话匣子：“想当年, 猫爷我也是穿金戴银的富贵猫，养我的千金小姐花容月貌，仪容端庄，求娶的公子少爷那是数不胜数啊！”

“结果呢，她信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本子，看上了那华而不实的探花郎！”

“她嫁过去后，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可是那探花郎对她一点都不好！婆母欺压，夫君冷淡不说，还被人害了性命，一双儿女也惨遭迫害！”

他就是为了给她报仇，才急于求成走上邪道，惹来那些多管闲事的牛鼻子老道追杀，最后不得不藏进那处小镇。

当然，这些事就没有必要和这只胖崽子说了。

橘猫甩甩尾巴，严肃地看向小孩子：“胖崽子，你听懂了没？”

谢杬杬已经呆住了。

橘猫那句“他是骗你的”不断在小家伙的小脑袋瓜里盘旋徘徊。

“他真的骗杬杬了？”小孩子琥珀瞳湿漉漉地问。

“当然了！”橘猫斩钉截铁：“什么秘境里捡的呀，家传的小物件啊……那都是假的！”

“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就是在骗你们的灵石！”

“呜呜呜……”奶团子小嘴一瘪，泪珠扑簌簌沿着圆乎乎的脸蛋滚落：“杬杬被骗了！十三块灵石呢！”

“杬杬还把那些东西送给了爹爹、师伯、别惊雀、卫徐……”

谢杬掰着胖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愈发伤心：“呜呜呜……”

橘猫傻眼。

“诶——你别哭啊……”看着哭得眼圈红红鼻尖红红的小哭包，橘猫焦急：“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话来着，叫什么……吃一堑长一智！”

“你这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不会被骗了！”

小孩子抽抽噎噎：“杬杬为什么还要遇到这种事呜呜……不要再遇到了呜呜……”

橘猫僵住。

啊啊啊，人族的小崽子怎么这么能哭啊！

不过很快，橘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许是感觉到主人受了委屈，已经认主的素律剑从须弥戒中跳出来，“唰”地一声出鞘。

剑光雪亮，剑锋冰冷。

素律剑可是清宇剑尊为幼子亲手锻造蕴养出来的灵剑，虽然因为谢杬不曾修炼，素律剑目前还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但橘猫也只是金丹修为而已——还是那种战斗力不高但最擅长逃遁的金丹，一猫一剑称得上是半斤对八两。

于是，树枝上的胖橘猫和挡在小主人身前的素律剑僵持住了。

谢杬小胖手抹着眼泪，见胖橘猫突然没声了，忍不住颤了颤湿成一撮一撮的浓密眼睫，睁开盈满泪水的大眼睛。

“素律？”小孩子疑惑。

杬杬刚想叫素律剑回来，天边却传来一抹强横磅礴的气息。

那抹气息小心地绕开了谢杬，胖橘猫却没这好待遇，气息一压，直接连猫带树枝地摔下来。

“爹爹！”素律剑乖乖压低剑身，谢杬仰着快哭成了小花猫的脸蛋看向出现在半空的挺拔身影，语气惊喜。

不过，一想到自己给爹爹的生辰礼是假的，是没有用的小破烂，谢杬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目光触及到小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谢晏枫眼眸微沉。

他身影一闪，就落在谢杬身前。为小孩子拂去身上落雪后，谢晏枫将小孩子抱了起来：“谁欺负我们杬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