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殿下他,飞升了(156)
作者:花开缓缓归
新年伊始,因着大阿哥的事,整个紫禁城都仿佛安静了下来。一众阿哥们该聚会地聚会,该赏诗地赏诗,早前地屡屡争锋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然而平静地湖水下方,还是有什么正发生着翻天覆地地变化。
大阿哥彻底没了指望,随从者未免牵连总要另寻新主。任是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区区月余,大贝勒麾下从属竟有大半都投到了八阿哥身上,甚至连军中势力都倒戈到了这位素以温雅为人称道的八贝子。
众人这才猛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八贝子身后已然汇聚了不少势力。即便早年未能赶上前头几位兄弟受封旗主,然打从娶了八福晋,安亲王所领正蓝旗已然彻底向其靠拢,这些年于广善库更是广结善缘,在外交好一众大臣,于内又与裕亲王府出身的保泰私交极佳,迅速在宗室中占得一席之地。如今前脚接手大阿哥手中之势,后脚就有初出茅庐地十四阿哥崇拜追随。
众人掐指一算,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位八爷竟有了后来居上之势。
二月初,八贝子府,一场周岁宴竟是来了大半朝臣,据说当日光是没能踏入大门儿地,都绕了整个朱雀街那么长呢!
所谓声势煊赫,莫过于此!
八爷府的这场周岁宴一直到立夏仍被人津津乐道,连久居园子的胤礽都有些耳闻,而大贝勒府,大阿哥得到这消息却只是满目悲怆地笑了笑,那日金銮殿一行已经折去了这人所有的锐气,此刻只余冰凉刺骨地酒液自喉间倾泻而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八啊老八,爷这场,输的不冤,不冤啊!哈哈哈哈………”
“爷!”见自家爷如此,一旁的心腹太监实在忍心不下:“您难道就这么看着,看着那位踩着您上位?”
“他八阿哥算什么,不过一卑贱之人所生,换做早前,只配给爷提鞋地份儿,如今瞧爷失势,竟也这般张狂了起来?且看他如今的架势,怕是早年没少撬爷您的墙角?”
他小德子就不信了,这些人倒戈的如此迅速,少了那位早前的经营。
书房内,小太监一张尖利的脸满是愤愤不平,大阿哥嘴角忍不住溢出些许苦笑。
这些胤禔又何尝不知,胤禔为人急躁,却并非蠢人,不过为太子之位冲昏了头罢了,待到大脑中涌动的热意褪去,很多事情如今再明白不过。
很快又是一杯烈酒下肚,空荡荡的房间内,小太监只听得一声冷到极致,却又莫名笃定地嗤笑:“呵!老八啊老八,爷等着瞧你的下场!”
时间一晃便到了端午,胤礽虽是清修,园中一众小侍女们却是极爱热闹地,一大早便特意跑到后山,新长出的竹叶带着雨后春露的清香,层层包裹着软懦香甜的糯米红枣,连胤礽都不忍住多用了一些。
许是灵气滋养之故,茗园这边的植物蔬果总是格外鲜甜许多,桂嬷嬷已年过六十,却还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索性便带着汀兰几人在后山处开了几块儿地,早前不过种些瓜果时蔬,等发觉了这点子妙处后,渐渐地,胤礽常日里一应食材大都取自此处。
四阿哥偶尔过来,还会像模像样地拿起锄头亲自锄上几下:“若是天下庄稼,都有这般长成,底下百姓也不至诸般困顿………”
得,这位什么时候都不忘这忧国忧民地德行。胤礽心下暗忱,老四这性子,不论当皇帝还是王爷,都是少不了地劳碌命。
不过近段时间,朝中大事频发,胤禛却是难得清闲了下来,连往园子里跑地次数都多了起来。胤礽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边熟练地剥着粽子,一边还能抽出嘴来冷冷回怼小九的四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对局势的敏锐程度简直天生地。
“二哥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临近湖边的亭榭下,胤禟狠狠剜了一眼对面儿的老四,满是食物都塞不住这张破嘴:
“哪像宫里头那些,年年变着花样来,偏每年味道都是差不离儿地。今儿我可得在二哥这儿吃饱了再进去。”
“宫中精细惯了,一种食材数十种工序,确实少了些风味。”说实话,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胤礽也不大爱那些东西,连每年一度声势浩大的龙舟竞渡次数多了也觉地不过如此。
一行人就这么聊着天,一直到晌午十分方才慢悠悠地踏入宫门。
澄虚榭内,鼓舞声漫天,福海之下,所有赛手已然全部就位,除去康熙帝,此刻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专属于八阿哥的席坐内,此时更是围满了人,前来敬酒之人可谓络绎不绝,端地是一派烈火烹油之势。
胤禟张了张嘴,可看着人群中心八哥那张温雅如旧,却隐隐带着志得意满的面容,最后这双腿,还是没能踏得出去。
聪明如八哥,慧察人心到了如此地步,当真会不懂吗?
养心殿内,比之前些时候,胤礽敏锐地发觉,自家汗阿玛头上的零零落落的白发复又新添上了一些。越到后面,养身丹的药性只会愈发趋近于无,以胤礽如今的修为,已然看出了眼前之人看似强健之下的种种隐患。
而这些症候,在大哥被彻底圈禁之后愈发明显了许多。
胤礽想,大哥有一点是没有错的,在汗阿玛眼中,大哥这个长子份量必然不会比他更重,却绝计不比旁的兄弟们来地轻。
“汗阿玛这几日瞧着又消瘦了许多,公务再是繁忙,也该好生歇着才是。”心下微叹,胤礽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将桌案上垒成一摞摞地奏折放置一旁,温言劝道。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到案上那人轻叹道:“现如今还盼着朕长命百岁的,也只有保成你了。”
“汗阿玛……”
轻拉着自家儿子的手,比之胤礽光洁如旧,康熙此刻手上已经不可避免多了许多褶痕,岁月从来无情,即便每日锻炼,仍然避免不了松垮地痕迹。
素来威严仿佛无懈可击地帝王此刻难得露出了些许疲色。对任何人而言,体力精力的衰退都是件极可怕的是,何况权掌天下的帝王呢?
这一刻,胤礽竟然从自家汗阿玛身上看到了不安。
是的,不安,有托于自小危机四伏地环境,哪怕日后手握大权,康熙心底最深处仍是极度不安地。每每生病,亦或全身无力之时,康熙便不可避免地想到幼时,那段即使发了天花危在旦夕,却被随意打发在宫外的日子。
想到年幼的自己浑浑噩噩地扒着车门,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朱红色的城门,紫禁城是如此高大宏伟,可那么大的城池中,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他。
想到刚登基那会儿,那个人在他面前一刀将最爱的小马驹连头砍断,温热地鲜血溅了他一身,连同身上明黄的龙袍,彼时的小玄烨已经知道,那只是一种震慑,一种示威的手段。
但一到晚上依旧做了一整宿的噩梦,梦里的他就如那条小马驹一般,被那人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铡刀狰狞着向着自己劈来………
权势地位的种子也在那一刻彻底长成参天大树。
“保成,幸好………”
后面的话康熙没有再继续。
空荡荡的养心殿内,不知是谁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踏出殿外地那一刻,康熙身上最后一点脆弱也彻底消失,又成了那位权掌天下,将一众异心之人压地死死地当世帝王。甚至在水榭内,看到被一众朝臣拱做一团的老八,面上也不存在丝毫异色。
须臾,一望无际的江河之上。
恍若雷鸣般的鼓声响起,不断持续地呐喊声自四面八方而来,年轻的力士们不断挥舞着手中的船桨,腰间火红的宫绦随风而动,将整个江面染做一片赤红。
水榭内,众阿哥们推杯换盏,将心思牢牢锁在一方笑面之下。
许是方才在自家二哥那里吃的多了,看着眼前满桌的珍馐,胤禟直只觉胃中隐隐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