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鸢尾花(93)
作者:幼禾
可,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这份温柔也曾属于别人?
思及此,许愿的呼吸愈发急促。
什么时候,她对他的占有欲, 这么强了?
熟悉的电影前奏声响起, 搭在她耳朵上的手也缩了回去。
许愿的耳朵异常敏感, 此刻红得滚烫。
似夏天的洋辣子,温柔地亲吻过她的耳畔。
如果那声音不消失就好了, 是不是他就能这样一直一直, 捂着她的耳朵。
许愿漫不经心地拿起爆米花吃了起来, 吃了几个,她将爆米花桶举到他面前, 轻轻晃了晃, “吃不吃。”
周聿白手腕轻抬,大手伸进桶里抓了一小把。
然后另一只手, 不紧不慢地将将爆米花一颗一颗,塞进嘴里。
冷白的手指触碰殷红的唇瓣, 镜片下的眼睛波澜不惊。
许愿整个人似电流涌过,颤抖了下。
她有点馋了。
不是馋爆米花,是馋他的薄唇。
“好看吗?”他回眸,问她。
许愿立马坐直身子,收回爆米花,清了清嗓子,“好看啊,老电影当然好看。”
说完她脸红了红。
“那就好好看。”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里面含着隐隐约约的警告。
许愿眨眨眼,抓了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
然而,那些爆米花塞得她嘴鼓鼓囊囊,她压根来不及嚼,只觉得有些被呛着了。
下一秒,男人靠近她,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又拿了一张纸巾,放在她的嘴边。
光线很暗,许愿看不见男人眼底的焦急,但他的温柔,已在他的动作里体现出来了。
许愿嘴角微微一扬,将嘴里的爆米花吐在了纸上。
男人接过,很自然收起了她吐出来的垃圾。
“喝点水。”他将可乐递给她。
许愿接过,抿了一口,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那一杯。
心里又酸又胀,大脑一片空白。
可男人却像是做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转过身,就不再看她。
许愿抿了一口可乐,就将易拉罐还给了他,男人顺势接过,什么也没说。
许愿眨眨眼。
可,周聿白,你知不知道,你把你喝过的杯子给了我?
我们间接接吻了。
等会儿这易拉罐边上,还有我的口红印,你会抿过吗?
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心脏酸涩胀痛,却又带着小小的喜悦。
暗恋啊。
真如羽毛骚动人心,酥酥麻麻,酸酸涩涩的。
连一个小小举动,她都要在意许久。
小插曲过去,许愿也渐渐褪去脸上的红晕,沉浸在电影的魅力里。
这部电影很老了,爱情剧的天花板。
电影开始,尘封多年,泰坦尼克号的遗物浮出水面,露丝通过电视,看见当年爱人为她作的画,眼底的震惊与惊喜,在那一刻无限放大。
八十四年,久到故事已不知从哪里说起。
与爱人的遗物再次相见,露丝眼里满是思念与痛苦,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最打动人心。
许愿红了眼眶,对露丝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她抬眸,周聿白躺在沙发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搁在长腿上,眼神深沉冷静。
似乎没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即使面前上映的是,感人至极的经典电影。
他仍不动声色,冷漠自持。
许愿话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他会骑着陈旧的自行车,满大街的载着她,阳光洒在他柔软的短发上,温暖迷人。
他会站在便利店落地窗前,双手插兜,静静与她对视,良久,微微一笑。
他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紧紧抱住她,在她耳朵轻声说不要怕。
他是许愿年少时的光啊。
许愿脸色苍白了几分,拿起身边的可乐抿了一口,昏暗的灯光,谁也不曾看见她眼里的泪光。
电影里,冰冷刺骨的海水吞没两人时,他们依然在奋力为对方着想。
杰克近乎绝望说出遗言时,许愿哭了。
——赢到船票,来到这里,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它让我遇见了你。
电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响起,许愿纤细的肩膀也忍不住颤了起来。
而周聿白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似流星划过天边,不留一丝痕迹。
长指拨动素戒,脑海里想起那一年,父亲对他说的话。
——聿白,你为她断了两根肋骨无怨无悔,可她呢,一声不响离开了你,你还不明白吗?她只要梦想,你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心撕心裂肺得疼,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周聿白拿起一旁的可乐喝了一口,水果糖的味道传来,他才想起是她口红的味道。
他尝过她的味道,甚至于藏在隐秘处,口齿间的香气他也曾尝过,可心怎么还是无以复加地抽痛呢?
手机亮了下,周聿白扫了眼,宋凛发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京北。
他情绪有些低沉,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回了几个字。
他一向做事考虑周全,可面对她,他总是失去理智,甚至做些荒唐无脑的事情。
放下手机,他偷偷看了眼许愿,小姑娘脸上满是泪痕,大概是哭得太伤心,纤细的背都在颤抖。
他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纸巾,递到她手边。
许愿接过,抬眸看了他一眼,大大的眼里,泪光闪闪,含着委屈。
周聿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抿着唇,起身凑近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倏然靠近,许愿缩了缩手指,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此刻她是躺着的,周聿白靠近她,几乎是趴在了她身上的姿势,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胸肌的力量。
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抽掉了,黑色衬衫最上方的纽扣解开,他俯身的角度,许愿恰好看到他白皙分明的锁骨,漂亮得让人垂涎。
手指更用力得缩紧。
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修长的手指触到她的脸,许愿仿佛全身电流涌过,身上酥酥麻麻,她抓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
他下颚线绷紧,眼神暗沉隐晦,她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绪。
七年,两千多个日子,真得可以改变这么多吗?
“周聿白,我有点渴。”她喊他的名字,声音细细的,宛如泉音。
“嗯。”他应了声,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许愿喉咙干渴,仿佛荒漠中的旅人,嘴唇干燥,心里酥酥麻麻。
怎么办?她好想看见,他坠入人间,染上烟火的样子。
她没多想,抓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拽到了自己身上。
周聿白怕压着她,单手撑着沙发,不让自己真的碰到她。
周围灯光昏暗,周围人没人注意这边的火热,许愿抱紧他精瘦的窄腰,望进他深沉的眼眸。
她从不知道,自己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也就遇到他,她才知道,原来她有肌肤饥渴症,看见他,就想缩进他的怀里,搂住他,与他更深地相拥,然后拉着他,无尽的沉沦。
可即便如此,心里还空落落的,她不知道怎么办,眼尾泛红,她委屈地看着他。
该怎么办啊?
心越来越酸胀,柠檬水的泡泡不停翻滚,酸得她无法呼吸,心里像是有把刀在刺着她,拔了会血流成河,插进去会万劫不复。
她无可奈何,只能望着他无声哭泣。
“别哭。”他低头伸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虔诚地,温柔地,无声地。
“周聿白,你有没有绝望过?”她问他。
咫尺距离,可散发出来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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