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鸢尾花(132)
作者:幼禾
怎么会是温荷呢?
可小小的许愿并无此困惑。
她哭泣着,抓住女人的手,无助地望向她,“妈妈,鸢鸢好疼啊。”
女人用额头抵住她的头,安抚道,“鸢鸢乖,妈妈知道你很疼,可这个世界,还是有爱你的人,希望鸢鸢能够勇敢坚强地去爱。”
“妈妈,除了你,还有谁爱我呢?”她问。
女人握住她的手,眼角有泪流出,“妈妈不是好妈妈,那个人比妈妈还爱你。”
女人滚烫的眼泪落在许愿脸上,似珍珠掉落,她愣愣看着妈妈的眼泪,问道,“妈妈,你要走了吗?”
“嗯。”女人笑着揉揉她的发,“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女人的身影消失,诺大的公园,只剩下许愿一人,她独自坐在地上,摸着脸上妈妈的泪水。
可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绝望地蹲在地上哭泣。
一声比一声大,似乎要将一辈子的苦楚都哭出来。
忽然,一双手伸到她面前,随后,一个清澈温热的声音响起,“你在哭吗?”
许愿抬眸,看见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长得很俊美的哥哥,他腿好长啊,蹲在地上,都比她高许多。
她抽泣着问他,“你是谁?”
很漂亮的哥哥笑了笑,“是你的哥哥。”
一阵风吹来,睡梦中的许愿紧张地握住男人的手,“哥哥。”
声音细小,像蚊子,周聿白俯身,去听她的耳语,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窗户缝隙的风不断吹来,凉飕飕的,他刚想起身,手腕就被许愿拉住,“哥哥,别走。”
这次他听见了。
她喊他哥哥。
男人没动,只静静看向她,然后俯身,去抹平她眉间的不安,“不怕,哥哥不走,哥哥永远陪你。”
睡梦中的许愿牵起嘴角,用小拇指去勾少年的手指,“哥哥,你说的,永远不要离开我。”
少年点头,“好。”
-
许愿醒来,天色已经黑了,她抬眸,就看见她的先生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她的手,紧紧握着。
许愿眼眶红了红,她抚摸着他弧度优美的下颚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哥哥。”
说完,她又忍不住双手抓住他的手,似乎要将他扣进自己的骨髓里。
周聿白薄薄的眼皮掀动,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眸睁开,看向她,“醒了?”
许愿坐到他身上,红红的眼睛看向他,“周聿白,我刚才梦见你了。”
她顿了顿,梦里好像还有个身影。
她有些不记得了。
男人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淡淡“嗯”了声。
许愿有些不甘于这种浅尝即止,她搂住男人的脖颈,黑夜里,她的眼眸像星星一般耀眼。
“周聿白,我想接吻。”
她想更深地与他相拥。
想在黑夜里与他接吻,感受他的温度。
想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想与他融为一体。
周聿白这次没拒绝她,他感受到她的不安,他想抚平她眉间的忧虑。
不知是先开始的,薄唇抵住那张红唇,两人交缠。
呼吸紊乱,愁绪在这一刻被搅乱。
两人深吻。
许愿却是无助地哭泣,眼泪落在男人唇间,他尝到了她眼泪里的苦涩。
心里的疼痛无限放大。
他搂住她,捂住她的眼,“别哭,宝贝。”
“我想听《Five Hundred Miles》。”许愿将头抵住他的额头,乌黑长发散在身后,柔美动人。
借着月光,周聿白将她可怜无助的模样看在眼里,他“嗯”了一声,然后轻轻哼唱。
熟悉的音符,唱起,许愿的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搂在男人脖颈的手指缩紧,她抽泣着,也跟着唱了起来。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Not a shirt on my back
我衣衫褴褛
Not a penny to my name
我一文不名
这首歌许愿在澳洲,无数个夜里,轻哼着旋律,默默想家,默默想周聿白。
那些夜里,无人的时刻,她就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哼着。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摸了摸脸上的温度,像是摸到了家乡的温度。
后来,她将这首歌分享在了公众号。
她知道,他一定会看见,他一定会唱。
一首歌之后,她擦了擦眼泪,眨着眼睛看向他,“周聿白,其实我更喜欢这首歌的另外一种中文翻译,来自陈星宇的《翌日》。”
她趴在周聿白肩上,听着他温热的呼吸,她轻声开口,“我也曾经,恐慌沮丧这一切,如今化为成长的力量,迎接翌日,重新激荡,如同婴儿——”
她顿了顿。
四周安静。
她抬眸,与他双目对视,良久她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新生哭嚷。”
磁性优雅的男声,与温柔空灵的女声,重叠在一起,像是世间最美妙的旋律。
重新激荡,如同婴儿,新生哭嚷。
这就是我们的青春。
我们的故事。
-
两日后。
黄莺醒来,正式从恢复室转回病房。
许愿牵着周聿白的手,站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落在病床上睡着的女人身上。
她现在的意识还尚未完全清明,身体疲惫,每天只能醒一会儿,今天回来的时候,恰逢她睡着。
许愿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她倏然想起,手术台上,她替黄莺安置微电极时,她的手指其实轻轻动了动。
当时她太过紧张,以为是幻觉,但其实,或许是真的,黄莺当时已经有意识了。
白人护士将黄莺推进来,又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许愿,安抚道,“许医生,没事的。”
许愿知道自己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谢谢。”
护士笑了笑,又看了眼一旁高大俊雅的中国男人,朝他挑挑眉,“周先生,好好照顾许医生。”
周聿白握住许愿的手紧了紧,点点头。
几人上前帮忙将黄莺放在床上,白人护士走之前还叮嘱了几句,本来还想再说一点,但看见许愿那双柔和的眸子,立马就将话收了。
人家专业的医生在这,还要她多嘴?
她将笔收好,然后拿着记录表转身离开。
几名医护人员离开,屋子里又恢复了安宁。
许愿看见黄莺额头露出薄汗,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
却不料,刚擦完,拿掉帕子,病床上的女人就睁开了双眸。
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干净明亮,但诚然她刚苏醒,脸色苍白,唇色偏淡,气色明显不佳。
许愿愣了愣,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阿姨,您醒了?”
她还是没贸贸然喊她妈。
黄莺看向她,眼睛眨了眨,想伸手,却是没什么力气。
“许愿。”她喊。
声音虚弱无力。
许愿忙点点头,抓住她的手,“我在。”
黄莺扯了扯嘴角,眼睛落在许愿身上,她的眸光有柔光,淡淡的,但很触动人心,起码许愿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许愿。”她又喊道。
“我在。”许愿轻声道。
周聿白出去签字了,没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黄莺似有万千话想对许愿说,但身体却不允许她说话,她只能静静看着许愿。
良久,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
不一会儿,周聿白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昏迷多年的母亲,坐在床上,握着许愿的手,眼睛静静看向她。
岁月没有带走母亲的容颜,她如从前一般美丽。
也如从前那般温柔。
他的母亲,温柔地看着他的妻子,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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