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温度(31)

作者:Alala
卫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酒店不大,但是客流量大得出奇。

卫鱼原本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结果总是会挡住来往的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走了出去。

方令越走到酒店门口,一眼就认出坐在台阶上的卫鱼。莫名其妙的,他想起第一次在电视台见到她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低垂着头,双手抱膝。

所不同的是,那次,她穿了一条蹲下时会露底的裙子。

想到这里,方令越不自觉朝卫鱼走了过去。借着黑暗,原本硬朗的面部线条平添几分柔软。

方令越: “起来。”

卫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方令越往前又迈出一步。这样,就更近了。他望着卫鱼的头顶,那里有一个浅浅的黑色旋窝。

方令越: “坐这儿干嘛?”

卫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试探性地打量了方令越一圈。当两人四目相接时,卫鱼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看着方令越的脸,卫鱼才会短暂记起。会这么跟他说话的,从来只有方老师一个人。

她移开眼睛,心里起了圈涟漪。

如果她能够记住方老师的声音,哪怕只是稍微能够记住他说话时抑扬顿挫的音调,也不至于每次都这样后知后觉。

卫鱼悄然地向后挪了一步, “方老师。”

方令越在看到她脸上的局促不安以及奇怪的失落表情后,原本就没有压抑住的烦躁撕裂着要冲出体内。他转过身,也不管卫鱼,提步就走。

卫鱼脸上闪过慌张, “方老师!”

方令越不耐烦地回答: “说。”

他这么说,卫鱼就更畏缩了。

卫鱼: “我们,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方令越硬硬地回了一句, “天亮!”

卫鱼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我不知道这里几点天亮。”秋天的话,应该会晚一些。可是到底几点,她真的不知道。

方令越无可奈何地叹气, “六点,在这里等我。”

卫鱼点头, “哦。”

方令越望着卫鱼,沉默片刻后说: “过来。”

卫鱼听话地走过去。在离方令越接近一米的距离时停下来。

方令越再次命令, “过来。”

卫鱼: “······方老师,我过来了。”

方令越大力地呼吸一口气,抑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烦闷。

“再近点。”

卫鱼不知道方令越要做什么。但是她少得可怜的直觉告诉她,方老师的话违抗不得。她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两人之间仍旧隔着空荡荡的距离。

即使如此,卫鱼仍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来自方令越的压迫感。从上至下,不留丝毫缝隙地裹挟住她的整个意志。

方令越死死地盯着卫鱼的头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这么怕我?”

卫鱼更加手足无措: “不,不是······”她嘴里解释着,手也在胸前挥舞着。而手上的伤口就暴露在空气中,落进了方令越眼底。

他贴在包里的手指,动了动。眼底染上淡淡地一层深意。

方令越: “伸手。”

卫鱼: “嗯?”

方令越懒得解释了,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卫鱼手中。卫鱼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愣住。

三张创可贴。

她抬起头望向方令越, “方老师,你······”

方令越敷衍似地回答: “我有眼睛。”

卫鱼点头。

对的了。方老师应该是刚才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

想了想,卫鱼从三张创可贴上撕下一张放进包里。剩下的,重新递向方令越。

“一张就够了。方老师,谢谢你。”

方令越: “拿着。”语气一贯地不容她抗拒。

卫鱼只得收下。

方令越将手插进衣兜里, “别站着,进去。”

卫鱼: “好。”

卫鱼跟在方令越身后。方令越身材高大,她仰着头才勉强能够看到他的后脑勺。收回视线前,她的眼睛扫到方令越不知从何时起红透的耳朵。

卫鱼: “方老师。”

方令越: “说。”

卫鱼: “耳朵也要保暖。”

方令越停下,转头: “嗯?”

卫鱼用手指向他的耳朵,怯怯地说: “红了,冬天会生冻疮。”

一丝奇怪的表情从方令越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沉默地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的房间不在同一个方向。

出电梯后,方令越一步也没有停下,直接离开。

卫鱼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淡黄色的光晕中。渐行渐远中,只剩下小小的一点黄色光斑。

卫鱼握紧手里的创可贴,脑子里闪过一个奇妙又幼稚的想法:

方老师他,是不是也有一个万能口袋?

像机器猫一样。

ps:周二周三都有更新,之后周五更新。

第25章

徐志宇脱下外套后,钻进被窝里。

男孩换下鞋子,光脚朝卫生间走去。没过多久,又光脚走到徐志宇身边。

“喂。”

徐志宇听到男孩的声音后,从床上坐起来。他有些疲惫,连声音也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倦意。

“怎么了?”

“我不会用厕所。”

徐志宇在床上干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看到男孩光着的脚丫后,他皱了皱眉。他踩着拖鞋走到男孩身边,然后脱下鞋子给了男孩。

“穿上。”

男孩穿上拖鞋后,跟着徐志宇来到洗手间。

徐志宇仔细地跟他讲解了一番如何使用马桶和淋浴器,男孩都认真地听着。讲完,徐志宇似乎更累了。男孩在刷牙时,他去冲了个澡。

当滚烫的热水不停歇地砸落在他的肌肤上时,他总算有了些清醒。

他不该责怪任何人的,更不应该迁怒于男孩。如老刘所说,去不去损失都不大。只是对他而言,去了的话,或许就会少一些自责。

透过磨砂玻璃门,徐志宇依稀能看到男孩瘦弱单薄的身躯。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不那么内疚。

男孩洗漱完毕后,也窝进了被窝里。徐志宇翻个身,脸朝向男孩。

“我关灯了?”

男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下。

周围暗下去后,呼吸声就愈发地明显。

徐志宇翻来覆去睡不着,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随后他伸出两只手压住胸口的棉被,头微微偏向男孩的方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徐志宇也不管他理不理,继续说: “我承认,对你我说了些不好的话。但是今天,我并不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回应他的仍旧是四下寂静的黑夜。

徐志宇叹了口气,翻身背对着男孩。他自言自语道: “可我能怎么办,连弥补都是多余······”

从被子里传出男孩的声音, “不用弥补。”

徐志宇自嘲道: “是啊,你并不需要——”

他还要往下说,男孩打断他, “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你能给吗?”

徐志宇呆住。

男孩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你不能,谁也不能。”

徐志宇从讷然中回过神。屋子里很暗,男孩的声音就盘旋在他的头顶。明明那么轻松地口吻,却重重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晚,徐志宇彻夜难眠。

第二日,徐志宇醒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再次回忆起昨夜男孩的话,从心底生出一股挫败感。

他错了。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弥补男孩,而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无法弥补也不该弥补。

那些伤,原本应该烂在时光里。而谁都不应该以补偿的名义一次次地提醒他。更不该以关怀地形式一次次地将他推下悬崖。

但他却在无意中做了两次刽子手,重伤了男孩两次。

卫鱼拉开窗帘的一角,任凭清晨的阳光肆意地倾洒在自己的肩头和脸颊上。

这样的阳光,回去以后恐怕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她稍微侧身,那些阳光就穿过她的身体,照射在方令越的鼻翼和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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