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有温度(25)

作者:Alala


等方令越走近些了,她热情地问道: “先生住店吗?”

方令越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递给她, “恩。”

姑娘笑得愈发灿烂。她看了看方令越身后的卫鱼等人,又问道: “请问先生需要几间房?”

方令越顿了顿,说: “三间。一间单人,两间双人。”

卫鱼闻言,不好意思地推辞道: “方老师,你不用特意······”她的话完没说还,手中已经被强行塞进一张房卡。

唯一的一张房卡,另两间房使用的都是钥匙。

卫鱼将房卡揣进衣兜里,赶紧跟上前面的方令越。

倒是在他们身后的徐志宇思考着,司机在镇上有房,他们四个人何必用三间房。空出来的一间房给谁?

难道,他是打算自己住一间?

老李在旅馆外面等他们。等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后,老李带着他们去了旅馆附近的一家菜馆。桌上的菜都是地道的重庆菜,他们四个都是外地人而且都吃不了辣。

老李吃得尽兴,饭罢问道: “你们要去的那个村什么都没有,你们去做什么?”

老刘喝了一点酒,酒意上头,拍着包说: “去采访。”

老李放下筷子, “你们是记者?”

老刘点头。

徐志宇经过上次的经历,尤其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

徐志宇: “怎么,知道我们是记者是不是就不欢迎了?”

他说完,被老刘横了几眼。

老李倒是什么都没说,只嘿嘿地笑。

采访对象住在距离珍溪镇不远的小村里。说不远,是因为老李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坐他的车只要半个小时。

一路虽然颠簸,总算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目的地。

老刘从后备箱拿出器材背包时对老李说: “你是当地人,按理说应该知道那件事才对啊?”

老李笑, “事情发生时,我刚好在外地打工。知道是一回事,解又是一回事了。”他将头伸出窗外,观察了下前方路况,又说: “我在这里等你们,后面的路你们得问别人了。”

老刘领着徐志宇和卫鱼去道谢。徐志宇一脸不愿意。

老李也有些不好意思, “谢什么,我只是领了钱干该干的事而已!”

他们说话的时候,方令越就背手站在路边。老刘走到方令越面前。

“对面有房子,应该有人。”

方令越: “恩。”

那屋子在马路对面。

老刘走进了才看清那是间小卖部。他站在窗口往里看,屋子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

老刘敲了敲窗说: “老太,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刘雪家在哪里不?”

老太听到声音,转过头回答道: “哪个刘雪?那个捅死自己对象的那个?”

老刘年轻时在重庆待过一段时间。虽然不会说重庆话,但是却能听懂一二。他点头。

老太从屋子里走出来,指着前方说: “顺着这条道直走,第一个岔路口左转。走到底,房子最破的就是他们家。”

她说完,打量着老刘。

“她在监狱里呢,家里只有一个小娃娃。你们要去监狱才能找到她。”

老刘笑笑说: “我们来看看孩子。谢谢您了啊!”

老太没再说什么,回到里屋坐下。

方令越站在小卖部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

“买烟。”

老太脸上立马有了笑意,赶紧从里屋的货柜里拿出一包最贵的烟递给方令越。

方令越一手拿着散钱和烟盒。等走得远了,他把那包烟给了老刘。

老刘接过, “你买烟做什么?”

方令越: “不抽还给我。”

老刘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没说话。吸上一口后,眼睛眯着回味了很久。

徐志宇和卫鱼走在两人身后。徐志宇见老刘背着包不方便,上前要去帮忙。

老刘护着包说: “这可不能给你,弄坏了,你跟我都完了。”

徐志宇瘪嘴: “我又不是不会用。”

老刘抖掉多余的烟灰,解释道: “你会不会用跟我没关系。这些设备是我的命根子。你想要帮我拿,就是想要我的命。我的命可不能随便给你,你说是不是?”

徐志宇一直以为老刘是那种不太正经地中年男人,现在却越发觉得他罗里吧嗦地像个中年妇女。

他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有要帮忙的心思。

卫鱼看出他的失落,安慰道: “刘老师自有他的道理。”

徐志宇正郁闷着,谁的话也听不进。反倒是气呼呼地嘀咕: “你就是老好人。别人做什么都有道理。”

卫鱼: “······不是这个意思。”

卫鱼从小就不会跟人打交道,也因此得罪过许多人。上了高中后,便愈发的内向。好不容易在工作之后遇到徐志宇,把她当朋友,没想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她有些郁闷,便更加的沉默。

按照老太指的路经过一段泥泞小路后,眼前出现三间瓦房。

房子是土房,屋顶的瓦片七零八碎。房前用土堆垒了两个墩子,用竹子做的门。门前长着半米高的杂草。

徐志宇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紧蹙。

他从小丰衣足食,像这种教科书般的贫穷地方还是有生之年第一次亲眼看到。

卫鱼跟在方令越身后,两手并用扒开杂草走进院子。

院里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一看见陌生人就一个劲地狂吠。叫声吵醒了主人。从里屋里走出一个男孩。

很瘦,个子矮矮的。

就是他了,他们要找寻的人。杀夫藏尸案凶犯与被害者唯一的孩子。

男孩盯着方令越,疑惑地问: “你们找谁?”

方令越走上前。即使男孩站在不矮的台阶上仍旧比他矮了很多。

方令越: “我们来找你。”

男孩盯着方令越的眼睛,许久,他移开视线后拍拍身上的灰说: “你是记者?”

方令越: “恩。”

男孩的眼眸暗下去。他低着头,喃喃道: “你们来找她?她不在这里,她在里面。你们找错地方了。”

方令越站在原地没动,俯视男孩。

“我们来找你。”

男孩眼神放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你们找我做什么?想要知道她怎么进去的还是想要解她是怎么杀死我爸的?”

方令越没说话。男孩又继续说: “你们找我也没有用。她杀死我爸的时候,我在学校。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走吧!”

气氛有些尴尬。

徐志宇附在老刘耳边,低声地问: “他一向这么直接?”

老刘示意他噤声, “你看到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徐志宇讪讪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男孩虽然不理会方令越,却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张凳子放在方令越脚边。方令越竟也没有拒绝。

那张凳子很小,他坐下去显得有些滑稽。方令越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话。

“我们聊聊?”

男孩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黑狗。答非所问道: “小黑,他们都这样叫我。就像它一样。”他伸手指着险些被他打中的小狗。 “我跟它一样。”

方令越认真听他说着,男孩不说话时他便主动引导。

“我们不找她。找你。”

男孩靠在斑驳的土墙上,问: “你找我做什么?”

方令越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此安抚他的情绪。

“吃饭了吗?”

男孩摇头,又问: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他似乎警戒心很强,虽然一直在说话,却绝不透露一丝半点切身信息。

方令越手指着身后的老刘说: “他可以带你去见她。”

听到这句话,男孩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嘶吼道: “谁要去见她,才不要见她!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来找我!走,你们走!”

方令越站起来,站在男孩身边。

“你不想她?”

男孩咬着嘴唇不说话。

方令越: “以后都见不到了,也不去?”

男孩似乎有些犹豫,哽咽着说: “······不去,见不到更好,死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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