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魁伶(111)
虽然她已经知道裴旻对自己有意,却不曾料想到,他竟然动了想娶自己的心思。
在她的心里,裴旻和邱郎君都是正人君子,亦师亦友,却独独没有把他们放在夫君的位置上想过。原因么,邱郎君不是自己高攀得上的,又与姚玥早有婚约在身。裴郎君是个好人,长得也好,只是自己却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如今这两人都对自己动了男女之念,着实令人苦恼得很。男女之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么?
原本她想邀请裴旻到自己家去喝杯茶,可眼下却突然改了主意,万一被府上的人误会,岂不是徒添麻烦么?
裴旻送她到公孙府的门口,虽然他很想送她进去,但他并不想此刻进门。眼下自己还是一个穷小子,这官家的门,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进。他害怕人家会问起自己的出身、家世和前途,他预料到自己会因为清贫而遭人白眼。他不能去。至少不是现在。
两人同时开口,辰鱼笑道:“你先说。”
裴旻笑道:“我先走了。就不进去叨扰了。下回我带着礼物上门来看你。”
辰鱼一双纯净明媚的眼睛含着笑,点点头,“好。我也不留你了。下回我再和你讲我们家的情况。”
两人皆有一丝无奈,但彼此都坦然地面对了这一切。
分手后,公孙辰鱼下了马,往门内走。马夫见小主子回来了,很久没见她,似乎出落得越发出挑了。马夫欣然地从她手上接过了马,牵到了马厩喂草料去了。
辰鱼走在离开了几个月的公孙府,一种熟悉的感觉迅速笼罩全身。只是她突然发现,这个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变小了。
是啊,邱府那样大,回到家,可不就觉得家变小了么。还以为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原以为只是和走个亲戚回家差不多,却不料自己的心境已发生巨大的变化。曾经这个赖以生存的家,突然变得不那么宽广,不那么威严了。她感到自己开始有力量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回到家,见着阿娘和乔鹿,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阿娘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乔鹿也总围着她转。她们这一小家子和和美美的。
晚上她和阿娘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饭后,她抱着小粟米,钻进阿娘的怀里,她感到阿娘身上还是那么地暖融融。她贪婪地嗅着阿娘身上甜甜的味道,突然觉得阿娘身上的气味变了。起先她以为是阿娘最近换了熏香,便也没有多想。直到父亲出现在阿娘的房内时,她才醍醐灌顶似的,一下子明白,阿娘身上的陌生气味原来是来自父亲。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日,阿娘和父亲之间重新建立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与阿娘喜欢的沉香不同,父亲熏衣服所用的香料却是上好的栀子香。父亲上朝,总是要口含丁香,芳香口气。但丁香和栀子香两种香混合在一起,却显得有些怪异,香自然是香的,却有些不协调,不统一。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讨厌父亲对母亲的霸占,她故意赖在阿娘怀里不起身,只当是没看到父亲来了。
公孙泽步态轻盈,心情大好,他一脸喜色地走近白若兰母女。
白若兰抬头见是他,忙要起身,公孙泽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起身了。白若兰拍拍女儿的手臂,轻笑:“辰鱼,阿耶来了,你快起来。”
公孙辰鱼这才懒洋洋地从阿娘怀里爬起身,抱着小粟米,对父亲见礼问安。
公孙泽瞧着女儿,眼睛里似乎闪着光,显然是对女儿十分满意。“辰鱼,你去邱府学艺归来,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我和你母亲商量着,是时候为你选门好亲事,嫁人了啊。那姚相的嫡孙姚凯,长得是仪表堂堂,又是那样的家世,如今愿意和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为亲家,是再好没有的了。你啊,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安心等着嫁人罢。”
白若兰看了几眼公孙泽的眼色,心里寻思着:这样大户人家的孩子,又是嫡子,没道理没娶亲的呀?又看上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庶女,更是觉得不可能。因问:“夫君,那姚凯娶亲了不曾?”
公孙泽闻言,脸色顿沉,随即又大笑,“娘子,这你就不懂了,像姚凯这样的家世,自然是早已娶了正妻的,如今咱们女儿是作为偏房嫁过去。虽说是侧室,只要得夫君宠爱,不比那主母过得差。你看你跟着我,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么?咱们女儿这样的模样和性情,嫁过去,自然是没得说的。”
白若兰脸色早已变了,她听着公孙泽的这番话,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她反复和他说过,辰鱼必须做主母,可他总也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觉微微叹口气,未语泪先流,“夫君,奴一早就和夫君说过,辰鱼要嫁,只能嫁给人当正妻,夫君为何不能听奴一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