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悸动(37)
作者:柠左
“不是,爸爸别担心。”夏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扣了扣面前的栏杆,组织了一下语言,“爸爸,我如果撤诉,会给您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前两日她态度还很坚决,夏铭易有些惊讶,“对我自然没有影响,怎么想撤诉了?金律师去学校找你了?我明确地跟他说过,让他不要打扰你,如果是因为他的威胁,你不必怕,一切有爸爸。”
“不是,爸爸,他没来,只是发了短信。爸爸,如果对您没有不好的影响,我想撤诉。”她声音小了些,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反复无常,“爸爸,对不起。”
夏铭易很有耐心,并未责怪她,而是仔细询问了缘由,如果裴振远只是因此入狱,裴钊未必会卡在政审上,毕竟他也是家暴的受害者,怕就怕树倒猢狲散。
裴振远如果真入狱,肯定会对裴氏集团造成一定的影响,据他所知,他那个叔叔,连同两个堂弟,没一个省油的灯。很多企业其实都经不起调查,如果有对手暗中对裴振远下狠手,说不准会引出一系列问题。
这也是裴振远愿意出一百万作为赔偿的原因,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案底。
夏铭易没有干涉她的决定,只说:“你考虑好就行,起诉也好,撤诉也罢,不后悔就行。”
他永远这样,不会因为她年龄小就干涉她的决定。
夏澄心中感动,“爸爸,撤诉前,我想见裴振远一面。”
挂掉电话后,夏铭易先给律师打了个电话,随后又打给了余警官,考虑到夏澄还在上学,双方便将见面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半。
夏澄来到警察局时,余警官不在,是一位女警接待的她,夏澄没让夏铭易陪着,自己去见的裴振远。
她到时,警察已经将他带了出来,短短两三日不见,裴振远憔悴很多,胡茬茂盛,眼睛里也充斥着红血丝,望来的眼神有些凶。
夏澄镇定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裴振远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睨着她,“说吧,想要什么条件?一百万还嫌少?我劝你别这么贪心。”
他至今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句道歉都没有,夏澄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怒意。
*
从警察局出来时,夏澄迎面撞见了余警官,他一身警服,风尘仆仆的,刚出警归来。
夏澄主动打了声招呼,“余警官。”
余警官点头示意,夏铭易主动与他握了握手,两人交谈了两句,余警官才对夏澄说:“撤诉也好,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真因此坐牢,不定怎么整你们。”
回到学校时,夏澄才缓慢吐出一口浊气来。
已经一点多了,班里来了大半学生,有的在刷题,有的趴在桌上睡觉,宋悠也有午休的习惯,见她在睡觉,夏澄没喊她,伸手拿了习题册和中性笔。
教室里还有空位,有些住宿生,中午会回宿舍午休,裴泽身侧的位置也空着,夏澄走到了裴泽跟前,指了指睡觉的宋悠,小声说:“班长,我可以在你座位上坐会儿吗?我跟许博阳不太熟,他又不在,我就不坐他的位子了。”
裴泽比了个“OK”的手势,拿起一旁的书,站了起来,给夏澄让出了位置。
夏澄在他的座位坐了下来,坐下后,她便开始安静地刷题,并未主动跟他说话,她做题时很专注,哪怕右手不方便,仍旧很认真,文艺委员白欣然进来后,见她坐在裴泽的座位上,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夏澄并未察觉到她的注视。
宋悠又睡了二十分钟才醒,她趴着睡的,脸颊抵着手背,脸上还压出个红印,见夏澄还没回来,又趴下去醒了一分钟的神,才抱起两人的水杯去接水。
宋悠一转身,看到了夏澄,“同桌?你回来多久了,怎么没喊醒我?”
夏澄这才抬头,她弯弯唇,“没事,班里有空位。”
夏澄站了起来,对裴泽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颗溜溜梅,给了裴泽,“谢礼。”
裴泽莞尔。
白欣然就坐在裴泽前面,她一直留意着两人的动静,见裴泽在笑,心中酸溜溜的,她冲夏澄抬了抬下巴,“就裴泽有吗?”
裴泽已经站了起来,夏澄刚走到许博阳座位上,闻言,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就剩最后一颗了,我桌斗里有旺仔牛奶糖,要么?”
“不用。”
白欣然仍盯着裴泽手里的溜溜梅,裴泽没让给她,随手揣到了兜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欣然也转过了头,没再吭声。
宋悠打完水,回到座位上时,才小声跟夏澄嘀咕了一句,“白欣然不会真喜欢裴泽吧?这醋吃的太明显了。”
夏澄偏头看了她一眼,白欣然正在收拾文具,嘴巴抿成一条线,瞧着确实不太高兴。
夏澄摇头,小声解释了一句,“我和裴泽又没什么。”
宋悠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这个满脑子都是学习的人,有点什么才奇怪吧?真好奇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
夏澄不由心虚,眼珠都不敢动一下,只强自镇定地回了一句,“有什么好奇的,我也是人,肯定和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吧。”
“那不一定,总觉得你会在约会时,甩上一本习题册,让人先做完再说。”宋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没忍住乐了起来。
夏澄脸颊发烫,无奈看她一眼。
*
十二班,裴钊的手机震动起来时,他正在翻看《制胜的科学》他瞥了眼屏幕,将书合起,站了起来,走出教室,才按了通话。
手机那边是余警官的声音,“你们高二是两点上课对吧?还有十分钟,现在给你打电话,不影响你吧?”
教室门口有几个男生在打闹,裴钊拿着手机往操场的方向走了过去,随口回了一句,“影不影响,你不都打来了?”
“你这臭小子。”余警官笑骂了一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走到吸烟室,将烟点燃后,才将今天的事告诉他,“你同学今天决定撤诉了,你爸一出去,晚上很有可能去御水湾找你麻烦。”
裴钊神色不变,只淡淡说了一句,“他不是我爸。”
声音干脆利索。
余警官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他的事,当时已是十二月,天寒地冻的,正好是他值夜。警局已多年没翻新,室内并不太暖和,他又冷又困,拿了个军大衣,将自己裹了起来,正想眯会儿,一个男孩穿着睡衣,瑟瑟发抖地闯进了警察局。
他冻得双颊通红,一双眸里夹杂着怒火,像只被惹怒的小兽,进门第一句就是,“有人打我妈,能把他抓进监狱吗?”
勇敢无畏,小小年龄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韧劲。
余警官陪着裴钊回到家里时,才知道打他妈妈的,是他的爸爸,裴振远还在发酒疯,室内的东西,被他砸了大半。被裴钊称为妈妈的女人正红着眼眶将另一个男孩护在怀中。
这几年,余警官跟裴振远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他的秉性,他吸了口烟,继续说:“他现在心里肯定窝着火,出去后,估计要找你麻烦,你住别处躲一躲吧,尽量别与他起冲突。”
裴钊冷声说:“他不怕死,尽管来。”
余警官:“什么死不死的,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犯不着跟他硬碰硬。”
裴钊不想听他说教,啧了一声,“如果没旁的事,我就挂了。”
“挂吧,快两点了,你先回去上课,好好学啊臭小子,知识不是给别人学的,你自己掌握住的永远属于你。”
挂掉电话后,裴钊并未回去,操场上人不多,大中午的大家基本在教室睡觉,只有零星的学生,在操场上散步,其中一个还拿着单词卡背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