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头(80)
作者:千野渡
回到国内,李京肆就是见着了满厅的东西也无心打理,挥挥手,叫管事清点一番,整理品名及送礼人交给他。
这名单交过去,他也是不看一眼的。
倒愈加关注阳台那盆他养开的花。那日被送回来,大伙都没敢动,放在主厅桌上,待他晚上回来见着,没人敢去说,他竟也没逮着谁问,就默默地,不露声色地把那盆花抱回楼上去。
这些日子吧,掉几片花瓣都要不高兴,他不乱发脾气,却光是气势都叫人胆颤。
旁人再悄咪咪问起了早前与他们透话的阿姨。阿姨也奇怪,说这哪知道的呀,花儿都开了,也不见得多高兴。
大伙又开始熟悉的战战兢兢,每每见到李先生,个个夹起尾巴,不敢多说不敢多做,自当那阎王似的恨不能躲八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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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后没几天,李京肆倒是被唤去了老爷子那儿一趟,收了幅老爷子珍藏的古董字画作礼。
给陪了餐中饭,爷孙俩至多聊些家长里短,早不怎么过问生意场上那些事,老爷子甭提多放心他。
前阵子联姻那事儿,李京肆也算在家里头搅了个动荡,尚且都知他向小叔讨人情,为了抢个女人不惜舍下张薄面。临到生日还回家补了顿饭,见过了父母亲,却是两两相望而三缄其口,鸦默鹊静的,极致尴尬的一顿饭。当然了,尴尬的是那夫妇二人,一脸更比一脸黑,李京肆却很是潇洒,没事人般吃过就走。
他几个叔叔家、弟弟妹妹自然也都知道了去,闲了还会跑他老头子这儿来敲打敲打。老爷子没耐心,一摆手,叫他们有胆子就问本人面前去!便纷纷都没了声儿。
可李京肆却也真的一字不留下,无声无息了这么久,这顿饭,老爷子也必不可免地要提起。
李京肆便叹声:“大抵是追的方式错了,小姑娘不信我。”
老爷子似听到什么稀罕事:“这么久也没追回来?”
“……没有。”
这几天连消息都不敢给人发,这么先让她忘忘,不至于让她恼了又是删除清空一条龙。她之前说早就换号,他就有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让老爷子都不知该苦该笑:“你就这么绷着两家联姻意向,能给绷到什么时候?”
李京肆默声不答。
老爷子那是个摆头叹息,说你这辈子啊,约莫也就这一个不出息的时候。
这话后,他竟是还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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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里,李京肆依然会寻人打听。
好长段日子沉寂,等来项公开行程,某个音乐会,姜语受邀与乐队协奏,地点在广州。
李京肆推了琐事,连夜过去,跟主办公司那儿打过招呼,却拒了最前头的邀座。
音乐厅内三面满座,中央舞台,银亮灯光。李京肆只坐在后排不怎起眼的位置,于高处,于人海,看见舞台上。
姜语穿身海蓝鱼尾礼裙,薄纱,深V裹胸,苏库里河般的线条设计在掐陷的优美腰身流动。她实在漂亮,不染浮华尘世的梦幻美。
她合该也是云端之上的人,无法叫人想象,怎么把世间俗欲情爱套在她身上。
直到谢幕,她视向他这边,自也望不清满座黯淡中那沧海一栗。
演出结束,李京肆拒了主办方的宴请邀约,却并未立刻离开,出了音乐厅,就等在停车场。
看形形色色的人来车往,开过几回窗,一根烟的间隔复又闭上。司机几番看表,瞧着后座上饶有耐心的人,终究没开询问的口,继续等着。
很久之后,方从路道边寻见换身深咖色短t出来的姜语,蒙着灰暗车窗,她造型还是穿礼裙时编的松散高丸子,两簇额发缀下,妆容依旧,如此搭配,确有几分低调的隆重。
面对面的距离,李京肆看见她那部车里先出来了司机,为她开后座门。
似乎有那么不确定的一瞬,她多瞧了眼前方,李京肆这辆迈巴赫的位置,又在不给他多深思那一眼的时间,不以为然地钻进车里。
李京肆呼吸都渐慢。
他其实想出去,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
很快就被理智制止,他并不能说出什么叫她停步的话。他们分别不久,怕是这时候她最不想见他。
脑子在那瞬间刷机般,就让眼睛那么跟着,目送那辆车开出去,沿着对排的绿树荫丛,湮入更远的,沥青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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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京肆偶然能与李沅在公司碰见。
上回在老爷子面前替他出了个面,也是叫他后来见到老爷子迟迟才知道,早便感激不尽,来同他道过几次谢。
李京肆也是有意提拔,没少关照,他当不辱命,开拓进取,接手的项目从不马虎,大部分时候独当一面早不是问题。照李京肆说的,他年末还能提个官儿,传到老爷子那儿去,自也是没话说了。
李沅早前才得知父亲瞒着家族里,在生意上惹出的大事,那时就已经让李京肆着手摆平,项目也步入正轨,为此,他还特意去请李京肆吃过顿饭来致谢,他大哥却笑他们父子俩真是不厌其烦,一个谢字要轮流着来。
半字也未提及缘何出手相助,但李沅是知晓的,听父亲提起是他那婚能取消的真正缘由,险些没把脑子抽干,往后再见了大哥哪敢多说,除了基本的恭敬,瞧人眼神都有些非同寻常。只不过李京肆行程不定,后来也是有段时间没碰面,近几日才频繁见到——他还是那副奇怪眼神。
如何形容,叫李京肆好一阵思索,大概是有些惊奇,不敢置信,又迟疑,接着继续不敢置信,估计连话都憋了好一阵。
这天趁着李沅来汇报公事,收尾之后,待人整理好文件要走,便被李京肆叫住了,他往座椅里深靠,微垂眸子的睨视角度,气势迫人。
李沅险些站不住脚,维诺着问什么事。
“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或是意见,不必藏着掖着,说出来叫我听听,帮你顺顺眼,好过你每日这样瞧着。”
李沅当即就是一个期期艾艾,绷不住表情:“我我我……那个、我没这个意思,对不起大哥。”
李京肆执意得很:“我在认真叫你讲述,而非致歉,我也没说你是错。”
那眼神冷不丁威慑过来,李沅直打哆嗦:“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大哥的事情,我就听闻那么一点点……我是觉得姜小姐挺好的,我与她接触不多,却真心觉得人不错,又漂亮,与大哥是顶顶相配的,绝对没有半分意见!我很是支持!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拿捏分寸,进退得当,好有一番斟酌的话。
李京肆一眼便看透:“怕是没少听你两位姐姐嘀咕,话说的一套一套。”
李沅憨笑着摸下脑袋,“就有个问题我仍不明白,父亲那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若要姜小姐改嫁,为什么还掐着消息不放出去呢?”
无意脱口,却一针见血。
李京肆凝噎住。
没瞧见其眼色,李沅抚着下巴继续困惑:“既不说退婚,也不说改嫁,这么久了,还有不少我身边的人来问,我都依照父亲的意思随口打发了。”
这下老半天没得到回应才抬了头,对上他大哥越沉冷的目光,似终才想通其间不可言说,陡然被扼住喉咙,给自己捏了把汗,捂嘴倥偬道别出去了。
李京肆撑坐起来,十指交叉扯横于身前,仿若过了一段凝固的时间。
拿起边上手机,去翻了姜语的个人主页,他们加回来之后还没机会说半句话,就再陷入僵持中,李京肆实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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