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头(77)
作者:千野渡
忽然惊觉,他们的关系界限如此模糊,可以亲,可以抱,甚至上床,偏偏什么也不算,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地瞎走。
一如重逢那夜,李京肆压低身段在请求她回来,似影像重叠,同样的暖热的,从他唇间散出了气息:“吻我,好不好?”
第54章
他刻意预留出那么一个余地。
甚至不需要她捱着面子抬起头, 他亲自为她搭一层台阶,问她可不可以上来。
姜语并未出声,也不反应, 望着那两瓣将落不落的唇, 那双近乎渴求的眼, 思维定格在这一刻, 转不动,到快缺氧的境地,泄了气,偏头咳声,仓促后至一步,“我回去了。”
一时半刻她都不敢转头瞧他面色,顺着逆反方向,匆匆略过他走开。
他没有阻拦,没有说话, 不尴不尬维持这个稍弯身的动作。
又到那个拐道口, 姜语蓦地停下, 闷躁空气吸入肺腑,至少不再窒息, 未挪步的几秒都在挣扎, 而后转过了身,唤声他名字。
他总算不再僵着那个动作,侧过脸,自然笑着, 没有失落, 或许他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
姜语紧了紧牙关,眺着那抹在夜里黯淡的黑影, 叹息着说:“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但我无法容忍下去。”
他似乎滞愣了,那样高大的身影站风里竟会显得单薄。
“若你穷追不舍,是想和我继续回到从前那样,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明日回国吧,谁都会等着给你过生日,至少我不期待。”
姜语也看着他,陪他僵持着,无声静默。
再蓦然转身离开。
很长的一段路,他们一点点走过来的,回去也是漫长,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后背紧追不舍的视线,却怎么也没回过头。
燥热的风似是洗净,清新地窜入鼻腔,大脑,涌进一片空白。
那时候她在想,他多么像她生命中一场浩大的洪流,狂野的风浪,和猛烈过后趋于宁静的海面。任何一次动荡,都要将她逼至招架不住的边缘。
她总会闪过那么一丝念头。
要不算了,跨出去那步好比纠结挣扎,不如把情感埋进最见不得光的深处,仅仅满足肉.体的欲求。
原本就是这样,有何不可呢?
还好……
还好那只是一丝念头。
-
姜语提前发过信息给孟仪,意料之中的,她与周闻景另有打算,明早怕是事出有因也起不来看什么日出。
她直想笑,回说:【他一追过来就跟发情狗似的?】
聊天框顶上的正在输入断断续续好些时候,孟仪憋出来那么句:【……也没有,他起不来,要拉着我一起。而且,他在边上看。】
姜语回话就在几秒接下去,打字飞快,丝毫不经考量地骂说:【喔,还是只爱偷窥人聊天的发情狗。】
刚切屏出去,没多久,孟仪电话打过来了,三分疑惑,姜语划开接听。
那只狗急了喊声出来,一秒就被闭麦。
再打过来两回,姜语都秒挂了才停歇。
临到睡前,姜语又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叫人把孟仪他们那辆越野的车钥匙送上门来,打算明早自个儿去。
回房间将东西整顿好,也准备明天离开,忙完已然不早,姜语换上睡衣就埋进枕头里了。却一晚上不大安稳,零点又醒过一次,很难再入睡,起来倒了杯酒喝,昏昏着再睡着。
被闹铃吵醒时,她还有种几乎没睡的困顿感觉,爬起来就费好大劲,洗漱完精神些了,换上便衣,收拾简单的随行物品装在小背包里。
吃了两口面包,出门时看看时间三点半左右。天还微亮,底下有彻夜不熄的灯火,站大楼门口伸展会儿脖子,摸出车钥匙,向侧边停车处走。
穿过树丛,路道越宽敞,远远能看见停车棚,再近两步,姜语霎地顿住脚,光亮在视野里忽亮,反复看向某部亮着车灯的……巴博斯G?
姜语走过去,敲了下车窗,里头的人似还在熟睡,没反应,她喂一声,续上两下敲窗。
终于,那窗缓慢摇下来,在副驾,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疲顿面孔,他看向她,平静,又牵上一丝浅笑。
“你怎么在这?”姜语惊得心脏漏跳,似从高空摔下去,却落不到地面的惊悚感。
他嗓音很哑,像空咽一把粗粝的沙,典型的受尽感冒蹉跎后,卡刀片难出声的模样。
他说:“等你,不是要去看日出?”
那颗心脏遽然坠地了。⑧1四8一⑥9流③
摔得粉碎。
姜语一下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尽量没让自己出口期艾:“……我都让你回去了。”
“晚点跟你一起回也差不多。”
姜语诘问:“那你睡在这里做什么?”
他有劲笑:“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所以就打着车灯,在根本伸展不开的越野车座上睡到现在?
这是什么国际笑话,天塌下来都比这可信。
场面实在过于戏剧,让姜语痴愣好久。
李京肆勉强将身子撑直,几小时实在酸痛,脖子扭过来就已经不容易,“我年纪大了不经造,劲儿没缓过来,还有点感冒,怕一个不留神,让咱俩都交代了,可能得劳烦你来开车。”
他实在像是故意委屈,但也确实遭了罪。姜语冷哼:“少卖惨。你都知道你年纪大了,干什么还睡在这?”
他哑声笑:“刚才我不是回答你了。你这姑娘,怎么揪着一个问题要问两遍?”
姜语杵着不动,看着他慢慢压下眉头,脑子里很乱,组不起一条完整的思维链。
很慢地,慢到近乎在一帧一帧流动的时间,她终归是伸手拉开驾驶座车门。
-
将四点的天,处于盛夏季,再暗也不够完全,朦朦一点光。
车子开进旷野路段,沿途的山田都种满薰衣草,一排排紧挨,呈簇绽放。
李京肆开过一次窗,点了根烟,几次再看向姜语,张唇复闭上,想说什么又堵回去。等烟燃尽了,他就再点一根,神情犹豫着总在酝酿什么。
姜语专心开一条半明半暗的夜路,没去注意他,偶尔瞥过去一眼,只问:“你不再睡会儿?”
“想跟你说说话,想得不大睡得着。”他似乎不受丝毫影响,还是偶尔就一副油腔滑调。
姜语也作置若罔闻的数。
到现如今,她都不屑于回应。
这叫李京肆些微失落,顿顿又不死心地说:“已经过了零点,能听到你一句祝福么?”
姜语哼声:“你早回去,少不了人祝福你,怕是煲电话粥的也不少。”
“手机我关机了,我现在只想听你说。”
姜语有那么一秒觉得自己像块海绵,极容易就被卷缩一团。这样下去一定要影响开车,她索性给自己开了个闭麦模式。
窗外灌入冷风,碎发被倒吹着,很久,李京肆还是没能等来她讲话。
他往窗外看,眼睛就睁不开。
这条路附近鲜少住民,黑压压的柏油路似看不到头,隐约只在晦暗天光中觅得那片薰衣草田在迎风浮动。
一支烟再燃尽,关上窗,风浪裹袭的声音停止,车内开了冷温,清凉空气中,他似乎还能够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微淡香气。
往椅上靠倒,眼睛望向顶,空洞茫然,说话也似自言自语,“实在不愿说话,不妨就听我随便嘀咕好了。”
姜语呼吸有那么稍缓,在车内后视镜迅速瞧了眼他,再听见他那股沉哑到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失声的嗓音:“我母亲在生我之后身体就垮了,无法承受二次受孕的后果,我就成了父亲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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