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我去一趟纽约吗？”

读出来远山冬枳眼里的不解和迷惑，开启话头的布鲁斯决定继续下去，

“关于你的母亲，修斯塔……女士葬在纽约，你愿意去看看她吗？”

邀请发出来的一瞬间，远山冬枳眼神里本能闪过慌乱逃避的眼神，叉着生菜的叉子僵硬的停在半空，最后迟滞的搁回盘子里。

远山冬枳下意识逃避的举动，甚至到了无法掩饰的惶恐地步。

气氛一时间多了几分尴尬。

“只是提议，你可以考虑之后再告诉我答案。”

“……好。”

把面前的甜品碟推到远山冬枳面前，熟谙人际交往的布鲁斯迅速将这段话收尾，转而提起其他日常的话题。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或者说，死缓？

远山冬枳可以装作不相干的陌生人和倚靠在病床上的修斯塔坦然相见，不敢隔着冰冷的墓碑和自己沉睡在地下的生母相见。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如此。

他不敢。

“听说莉莉安学校周五似乎有参观活动。”

布鲁斯话题一转，适时将远山冬枳的注意力转移到莉莉安的校园生活。

“对，就在明天。”

后者配合本次话题转移的工作，重新叉起搁在餐盘里的食物，若有所思：

“说起来，这还是莉莉安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活动……我要不要跟着她们？”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远山冬枳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冬枳。除了和我们在一起之外，我想莉莉安需要自己的同龄人伙伴，以及单独的成长空间。”

结束最后的一口迟来的早餐，布鲁斯给出自己的看法，靠在高高的椅背，等待蹙眉思考中的远山冬枳的答案。

“……也许你是对的。”咽下口中的蔬菜，远山冬枳做出让步。

如何正确的陪伴孩子成长，远山冬枳以为，布鲁斯能给他有用的建议。

鉴于布鲁斯孩子的数量和年龄段分布，他应该是位经验丰富的好父亲。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暂时流在哥谭的原因之一：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他需要学习、模仿。

“今天一起去公司吗，免费的顺风车？”

答应提姆全权负责一个月公司大小事务的布鲁斯·韦恩强打精神，摇摇手中阿福提前准备好的车钥匙示意今天的司机由他担任，“我保证会是场愉快的兜风。”

“好啊。”既然是布鲁斯发出的邀约，不打算去公司的远山冬枳没选择拒绝，而是欣然应下。

反正到了办公室也是摸鱼，哪里都一样。

工资继续翻倍的埃尔莎：听听这是什么话！

远山冬枳负责把餐盘收拾好送到厨房的洗碗机内，来减轻管家先生的家务压力。

“一路顺风，布鲁斯老爷，冬枳少爷。”

暂卸司机这一兼职的阿尔弗雷德，立在布鲁斯打开的车窗边叮嘱，然后目送着靓丽的跑车一个甩尾消失在视野尽头。

是个增进感情的好现象，不是吗？

老人面带笑容走上直梯按下电梯按钮，今天家里的需要他的事还真不少。

哥谭植物园，韦恩集团对其注资，并每年进行一定比例的拨款用于植物园的日常维护。

因此，参观植物园，自然而然也成为韦恩集团旗下学校的拓展项目。

从明黄色校车下来，一群身穿统一校服的小萝卜头们头戴黄帽听话的排在带队老师的身后，按顺序进去事先预约好的通道。

头顶带好的小黄毛压得莉莉安卷曲的刘海有点变形，但压不住小姑娘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的兴奋感。

“莉莉安，你不能再吃冰激凌啦。”

入园后，和她手拉手并肩的红发同学察觉到同伴的眼神长时间停留在园区商店门口冰激凌车，还带出隐隐的渴望，立刻出言“制止”，双手交叉才出一个禁止的叉号：

“妈妈说过，小孩子吃太多甜食，牙齿会坏掉的。”

“艾米丽，不会的。”莉莉安晃晃小伙伴的手，发动狗狗眼亮晶晶攻势，央求道：

“牙齿不会坏掉的。”

“你想想你这周在食堂吃了多少个冰激凌球。”

艾米丽偏开视线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

不是她夸张，莉莉安一周在学校食堂吃的甜食量甚至能赶上半个班，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管吗？

不知情的时候，零食不离口的远山冬枳被扣上了“不靠谱大人”的标签。

“吃一个嘛，吃一个嘛。”莉莉安加大摆动幅度，继续软磨硬泡。

明明自己就可以决定的选择，莉莉安却格外看重艾米丽的建议。

艾米丽是她交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不同于她之前在日本国际学校旁听时，周围人的疏远。

“……中午午餐时才可以吃，一小个。”

艾米丽学着自己做医生的母亲摆出的严肃表情在莉莉安的纠缠下破功，小小让步。

“好耶，艾米丽万岁。”莉莉安开心的一起双手学着电视剧上看到的比了个“万岁”的姿势，惹得周围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好啦好啦。”艾米丽脸红了大半，连忙压下莉莉安高高举起来的双手拉着她跟上大部队，扭头朝莉莉安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心满意足的莉莉安心领神会，听话的点点头。两人跟在大部队队尾，听写前面带队老师和讲解人员对园内植物进行讲解。

今天在前方的半圆形温室里，刚好有一场正在举办的园艺展。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把各种植物花卉嫁接组装成各种形状，来达到某种造型的艺术效果。

绿意盎然的绿色植物被细长的铁丝缠绕固定，扭曲成被参观人啧啧称奇的造型，相机的闪光灯对着它，拍个不停。

高台上的主办方代表人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边听着大人口中颠来倒去的赞叹，占据前排位置的莉莉安仔细打量，还是看不懂他们口中的“艺术”。

明明当初在非洲野外，和papa一起旅行时，茫茫草原、茂盛雨林中的植物看起来更漂亮壮观。

不过她明白，并非只有她一个人看不懂，旁边的艾米丽不懂，其他的同班同学也不懂。

所以，动不动所谓的“艺术感”，并不重要。

笑不出来的莉莉安和其他的孩子混在一起，敷衍地配合着大人鼓掌。

不过谁关心小孩子的表情呢？她们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很快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原本待在固定位置的藤蔓开始疯狂滋长，像是被打了激素，迅速变得膨胀起来，冲破了天花板的玻璃和建筑的墙壁，构建属于它们的领地。

人群陷入慌乱，但完全没到世界末日的地步，男男女女争相向着安全出口的位置逃去，甚至有的人已经提前将不便行动的高跟鞋、皮鞋等脱下拎在手里一路狂奔，逃跑的举动异常熟练。

小萝卜头们再使劲倒腾两条小短腿也跑不过周围的大人，渐渐落在后面。为了避免踩踏事故发生，带队老师引着自家班里的小孩子躲在建筑里最结实遮挡物下，避免被天花板掉落的砖石砸伤。

逃生出口被彻底封死了。除了跑不出去孩子们外，不少成年人也被藤蔓困在封闭的建筑内。

老师正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们，莉莉安和艾米丽缩在人群后面不起眼位置。前者脸色还好，艾米丽已经嘴唇煞白，脸上也没有血色，即便如此，她已经努力的攥着莉莉安的手，试图给对方支撑的力量用来安抚情绪：

“没关系，这次大概是毒藤女小姐，她不会对我们小孩子怎么样的。”

可怜的主办方负责人已经被暴怒的粗壮藤蔓捆住衬衫下突出来一块弧度的小肚腩，勒地像个中间细的葫芦，吊在空中舞来舞去，亲身体验一把“空中飞人”。

连带惨叫声，传到其他人耳朵里，都变成时远时近的3D立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