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场的白月光(66)
作者:璞玉与月亮
我想了很久,还是回复道:“不用了。”
对方那边几乎是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发消息过来。
于是我又发了一条:“我手艺不错,周日你来我家,我给你做个正宗内蒙烤羊腿。”
“正在输入中”停了,他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
又发来很多很多话题:“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有时间来我家饭店尝尝吧?”
“你现在爱吃什么,还是麻辣香锅么?”
之前于诗萱问过我,她说:“你真的决定跟周庭发展么?呆头呆脑,不会有什么大发展。”
我说:“我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啊。”
周庭已经是我相亲路上最好的一个了。
“乌勒吉村那个巴特,对你有点意思啊,是你一直不搭茬。”
“不在一个地方,不合适,还有他是一个,怎么说呢,理想主义者吧,我太俗了。性格也不合。”
还有个理由我没说,他管乡村土地开发这一块,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贸然谈场恋爱把关系搞僵,多不值啊。
于诗萱翻了个白眼,她说:“你和程厦也没有半点合适的地方呢,怎么没见你权衡利弊啊?”
“那不一样。”
“都是谈恋爱,有什么不一样的。”
是啊,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想,为什么程厦就是不一样呢?
那一周,我白天上班尽量把工作都干完,晚上六点整如同一把利剑一样往家冲去,晚上就跟于诗萱一起彻夜的讨论。
她有个小团队,不过都在南方,我跟着一起远程开会,帮着想点子,每天熬到凌晨。
这样熟悉的生活节奏,却让我觉得特别踏实,每天忙完之后,躺在床上一秒就能睡着。
周庭已经成了我家的常客,知道我忙,经常带着熬好的燕窝粥和汤来看我,我们俩约会也就在奶奶种的菜园子里,冬天太冷了,我们一起除雪、扫落叶、然后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喝着一杯热咖啡。
他的话仍然很少,主要是听我在胡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跌在地上,就像我是天下第一幽默的人。
阳光照在他洁白的额头上,五光十色的。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第二天就是汇报。
那天,于诗萱没有再熬夜,她说:“这是我的习惯,越是大考前夕越早睡,因为看了也记不住,越记越慌。”
我说:“你就不怕有什么疏漏么?”
她耸耸肩,说:“我每次考试都考得很好。”
说罢,她就合上电脑,上床睡觉。
我反而有点辗转反侧。
我虽然并不想跟于诗萱一起合伙开公司。
但我真的很希望能拿下这个项目。
一来是,在这一周的反复打磨下,我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我们的方案的确是最优秀也最又意义的。
我觉得它应该被认可。
二来是,这对于于诗萱来说意义非凡,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一直是赢家,如果不走出去,她仍然是赢家。
而现在,是独立建设自己世界的第一步,没有“爸爸”,也没有“男朋友”。
她如果输了,她又会缩回自己的世界,说不定会找一个新的赤那——这对她来说太糟糕了。
我背对着于诗萱,一直没有睡着,想着我还能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于诗萱突然轻轻地抱住我,甘冽而清新味道就这样包裹住我。
“我会赢的。”她的声音如同梦呓:“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强大的理由,我不想跟你分开,变得不熟……所以我一定要开公司。”
她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变成了均匀地呼吸声。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是因为想要开公司,才来找我合伙。
而是因为想要跟我一起,才想要开公司。
我心里软成一片,怎么会有这种小孩啊!
又傻,又任性
……又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横竖睡不着了。
等到于诗萱熟睡之后,我轻手轻脚的起身检查明天的PPT,找着吴校长们可能提问的地方。
突然间,我看到了一个地方。
一种巨大的恐惧,如同森森鬼手一样攥住了我。
这里,有一个错误。
而如果这里有错误的话,整个稿子都就废掉了……
我瞪大看了很多遍,直到眼睛酸涩,流下泪水来。
我想马上把于诗萱叫起来,可是现在距离会议还有不到五个小时,把她叫醒也改不出来的。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迟疑了很久,给程厦打了个电话。
因为熬夜,我的声音干涩到沙哑的地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程厦的声音,带着朦胧的困意,不过仍然非常温柔,他说:“我去找你。”
第61章 所谓鲤跃龙门
凌晨的空气,总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冽,我站在路灯底下,烦躁的抽了三根烟。
第四根烟的时候,我看到了程厦的车。
无数次的故事里,他都这样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带来剧烈的喜悦、欲望和毁灭。
现在他仍然如此,只穿了一件烟灰色大衣,清冷挺拔,走向我,问:“出什么事了?”
我说:“明天开会,只有你和你的团队是建筑出身的,对吧?”
“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高轴力柱下局部受压算错了,不合格,整个建模要重来,但我们来不及了……”
他微微一怔:“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其实甲方主要看的是想法,这个问题我们之后肯定是可以解决的,你暂时别提……”
“可是无法落地设计稿,再好的想法也是废纸一张,你做工程你不会不懂。”
我低声道:“我求你这一次。”
他没有说话,冷风打着旋吹起枯叶,沙沙地响。
“你以什么身份来求我呢?是前女友,还是普通朋友?”
他的声音称得上温柔,然后慢慢地,他靠近我,凝视着我的眼睛,问:“冬雪,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距离太近了。
我只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作响,所有感官都无比清晰,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深处,那里有一个无措的我。
“你要想要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他的声音更加低柔,呼吸之间是柑橘的味道:“为什么我要回来,为什么我要让于诗萱参与这个项目——”
我惊愕的看着他,只觉得浑身颤栗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们重逢之后,并没有多少联系。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痊愈了,整个人柔和又明亮,还增添了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和严谨。
我以为我们就可以相处下去,就像一对老友,把曾经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大梦。
可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早就结束了,程厦。”我说:“断掉的东西,是没法接起来的,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他转头打开车门,我没动。
他笑眯眯道:“那我第一个就提问局部受压了?”
“一码归一码!”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了车。
程厦没有说帮我,也没有说不帮,一顿早饭的时间,他四两拨千斤的避开了我每一次逼问,问我还要不要吃点什么,不吃就走了。
我吃掉水煎包、吃掉豆腐脑,吃掉油条,吃掉炸果子,吃掉阳春面……
最终发现,他现在变得太奸诈了,什么都不能从这个老狐狸嘴里问出来,只能捧着肚子,气急败坏的跑了。
一路上我纠结着措辞,怎么比较柔和告诉于诗萱,才能让她不至于方寸大乱,冷静的把今天的会议撑过去。
没想到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一遍睡眼惺忪的吃早饭,一边跟我说:“吴校长说,他们那边有点事,会议推迟到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