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夜宴点点头，继续保持微笑。

“香菅、鬼茹，忘忧草，都涨价啦，三两仙露一斤呢。”大鵹掰着羽毛数着，“灵芝嘛......大概买不到了。”

“灵芝买不到了？”福夜宴一挑眉。

“对，今年全球变暖，咱们东天庭灵芝也种少了。”

青鴍说完，立刻瞥了福夜宴一眼：

“你们要找灵芝？那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啊。感冒这种小病，还用得到灵芝？”

夺命连环问。

其他两只青鸟闻言，也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小神父。

幸亏小神父听不懂，还是一脸傻呆呆的模样。

三只青鸟又笑里藏刀地看向福夜宴。

然而，福夜宴也维持一脸完美的微笑面具：

“不瞒三位兄弟，我最近咨询过几位天使专家，人家西天堂的气候，特别适合种灵芝！我就想搞个跨国养殖项目......”

“哎呦，那你可得小心点。”大鵹笑了。

“之前撒旦为地狱更有浪漫气氛，专门引种了咱们东方地府的彼岸花，结果你瞧瞧，现在地狱长满了彼岸花！他们说在闹什么物种入侵。”少鵹吐槽。

“放心，灵芝是可以吃的。要是天堂也闹物种入侵，种不了，我直接全吃了得了。”福夜宴开玩笑道。

“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擅长整花活儿。”青鴍感叹，从褪色尾羽中，慢慢梳出一片金羽毛。

这是开启三危之山的金钥匙。

“我们仨可就老掉牙了。”大鵹也上前，推开雄伟的三危大门。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日月争辉！

福夜宴轻轻抱起小神父，低头一吻说乖乖别怕，又维持着这个低头抬眼的动作，向三只青鸟行一个垂眸礼：“告辞，我们走了。”

“喂喂，你们别秀恩爱了，注意点儿。”少鵹看着福夜宴跟小神父腻歪的模样，嬉皮笑脸道，“最近我可听说，和尚法海出狱了啊。”

“法海？”福夜宴吃一惊。

话说当年，蛇妖白素贞和凡人许仙相爱，遭到和尚法海的反对。白娘子与法海斗法，闹得水漫金山，两人各自坐牢。

——“你的法力，比起白素贞如何？她可是修炼万年，也免不了天谴！”

“没事，这是人和妖。”福夜宴拍拍胸脯，“我是仙。”

“哎呀，你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少鵹冷笑，“你要不再看看七仙女和董永？”

——“你的地位，比起七仙女如何？她可是玉帝亲闺女，也免不了受罚！”

“我们东方神界，不管是人和妖，还是人和仙，注定一段爱情悲剧。”青鴍摇摇头，“注定一段孽缘啊。”

大蝙蝠沉默了。

小神父抓紧爱人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啊！”

“快去吧。”

“一路顺风！”

三青鸟嘱咐几句，终于抬手放行。

大蝙蝠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了抱紧爱人，一扬翅膀，飞进了三危山口。

三只青鸟看着福夜宴和小神父飞向昆仑墟，笑意悄然消失。

第10章 重提灾孽道岁晚，尽洗族血释心缘

眼看昆仑关与翡翠祥云一起飘远了，福夜宴才松一口气，轻声对小神父说：

“我刚刚故意提起灵芝，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别担心。你的病也不需要灵芝来治。”

小神父说：“我只是担心你呀。”

大蝙蝠哑然失笑：“担心我？担心什么？”

小神父脱口而出：“担心你被昆仑山的神仙们骂呀！”

大蝙蝠神情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摆摆手：“几株药草而已，昆仑漫山遍野都是，就算被发现也不是什么大罪。”

小神父哦一声，但仍然不安：“但你现在的身躯不是西方吸血鬼吗？昆仑山这么多神仙，万一他们合伙来欺负你，怎么办？”

大蝙蝠一笑，舔舐着小神父脖颈上细小的绒毛，没有说话。

小神父有些紧张：“老公，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生气呀？”

大蝙蝠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以前，我还是一只小蝙蝠的时候......确实，也有很多神仙欺负我。”

小神父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强大如福夜宴，也会受欺负？！

小神父立刻心疼地抱住大蝙蝠：“对不起老公，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东方文化里，‘蝠’谐音‘福’，一词双关，代表吉祥如意。”福夜宴指指腰间，“东方仙家常戴一枚蝠形玉佩，门前也喜爱挂上一只，意思是‘福临门’。”

小神父似懂非懂点点头。

“你认识玉皇大帝的御前侍卫们吗？他们是二十八星宿。其中有一位叫‘女土蝠’，就是我的祖先。”

小神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哇老公，你居然是'女土蝠'的后裔？”

“没错。我们天蝠一族，皮毛漂亮，尸身不腐，更是上等的......”大蝙蝠忽然停顿一下，“......上等的食品和装饰品。”

小神父惴惴不安，欲言又止地凝视福夜宴。。

“他们抓走我的爸爸妈妈，抓走我的朋友，炼丹、炼药，或者剥下我们的皮毛，挂在南天门前，只是为了春节——祈，福（蝠）之礼！”福夜宴微微冷笑。

小神父不由自主地露出恐惧之色，颤声道：“啊！”

福夜宴长叹一口气：“现在，每次我回天庭汇报工作，我都会躲着南天门，因为我怕。”

怕又看见满墙的“吉祥蝙蝠”，怕与至亲好友们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小神父沉默片刻，轻轻地摸大蝙蝠的翅膀：“老公，你......别难过了，他们都是坏人！——坏神！”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好与坏。”福夜宴轻轻摇头，“这个世界就像一支长笛，吹动它，它才会发出噪音或美音，否则，它就保持安静。”

小神父似懂非懂：“老公，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你需要接受，有些东西，你需要摒弃？”

“没错。”福夜宴点点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遇之，自有荣枯。”

“什么意思？”

“善不一定有善报，恶不一定有恶报。只是恰巧遇见了不同的生命节点，所以命运也不同。”

“遇见？”

“比如你是一棵小树，遇见春天，你会开花，遇见秋天，你会结果。这并不因为你是一棵树，而是因为你遇见了生命的春秋。”

“不，难道我不能向命运抗争吗？”小神父摇摇头，紧接着补充道，“只要足够强大，总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哎，我们东方神仙最不喜欢争争抢抢的。执念太重，很容易走火入魔的。”福夜宴微微一笑，“执念过重，易失方寸；执念太重，也不易飞行。”

二人下方是昆仑山巅，一个个东方神仙驾着七彩祥云，来来去去，也有几个好奇地抬起头。

“哟，谁家的鸟儿飞了？”

“哪位兄弟的坐骑？赶紧牵回来！”

“它不是坐骑吧，是一只蝙蝠！”

“那是夜宴！——好久不见！”

看清大蝙蝠后，识者无不手抱拳礼，向二人热情相招。

福夜宴一视同仁，回之以微笑点头。

“你在做什么？”小神父惊讶道。

“打招呼啊。”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过吗？......他们的祖先，可能杀了你的父母、可能毁了你的家园。”小神父不解，“你难道不想调查清楚这一切，不想复仇吗？”

“复仇？”福夜宴的语气中，有一种阅尽沧海桑田的释怀，“千年流转，早已释怀。”

小神父表示完全不理解。

“万物兴亡，好似海浪，起起伏伏，永无永恒。最终，只有一个轮回，只有一条衔尾蛇，只有风水流转。”大蝙蝠笑了。

“你这是......永恒虚无主义？......”小神父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形容。

福夜宴忽然问道：“亲爱的，你认识天使拉贵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