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62)
作者:李暮夕
称呼也从“钟黎”改成了“钟老?师”。
钟黎翌日起来时,还?裹着被子不肯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起来了,吃早饭了。”容凌坐到床边,伸手拍拍她肩膀。
她仍背着没?有转过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们能不能不要吵架?”他眼底的笑意加深,语气却凉凉的,“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
钟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起来:“你不要太过分了!”
可那脸蛋天生温软,发火时也没?什么威慑力。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这人天生一副好皮相,笑起来更是格外光彩夺目。
语气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温柔:“肯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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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微怔,避开了他灼灼含笑的注视,梗着脖子没?搭腔。
闹什么别扭?有什么好闹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低贱罢了。可说到底,这都是自找的,是她自己鬼迷心?窍去招惹他,一厢情愿地要喜欢他、跟着他。
他不一开始就是那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很少把?别人放在眼里,何况是她这样普通的女孩子。
约莫是她的沉默打动?了他,容凌目光深沉无甚表情地盯着她看?了数秒,神色放缓:“别吵架了行不行?”
他坐过去一点儿,挨着她,手背轻轻地碰碰她的手背儿,跟幼儿园小朋友求和似的:“你多少给我点儿面?子。现在老?徐、老?侯他们都知道了,我被你给拉黑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我这脸面?往哪儿搁啊?还?要不要出来混了?”
他说得他自己好可怜,钟黎没?忍住,笑了一下。笑过后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么就被人这么拿捏得死死的?
四目相对,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又敛了笑。
她抽回自己的手,不理他。
余光里却看?到他仍是那样定定地望着她,深切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避讳。
谁受得了被他这样盯着瞧?
他只需端端地坐在那边,便是说不出的气派,器宇轩昂,风姿卓绝。
钟黎觉得悲哀,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可这会儿,她的心?慌多过于其他,愤怒、难堪什么都淡了。
只是,抹不开面?子,仍不肯跟他说话。
他也不介意,淡淡一笑伏低了贴近她,一派求和的语气:“还?不肯理我?真?不理我?”
挨得太近了,他身?上那种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要把?她网罗在其中。
她心?怦怦直跳,攥紧了被子。
“我道歉好不好?”他俊美逼人的面?孔近在咫尺。
就这么,撑在她身?侧。
钟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吸了吸鼻子,心?里仍觉得酸楚:“……你瞧不起我。”
他笑意不改:“这话从何说起?”
钟黎垂着眼帘,声音很轻:“你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
她、季心?瑶、陈双双……还?有姜雪儿。
容凌疏懒地撑在那边,看?了她老?半晌:“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要是看?不起你,还?低声下气地在这边跟你蘑菇老?半天?”
他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哄女人的人吗?”
四周安静下来。
他的脸浸在黑暗中,钟黎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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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后,北京的气温还?很低,早晚温差很大。钟黎洗漱完后去餐厅吃早饭,发现容凌已经坐在那边看?报纸了。
她坐下喝一碗粥,舀一口。
“等你老?半天,你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自己先吃了?”他把?报纸合上,“啪”一声扔一边。
钟黎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火气,分明之前还?好好的。
有时候她都觉得他有病,尤其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脾气见长?,但你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在较劲。
她捏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憋屈地说:“那你先吃。”
他都气笑了,看?白痴似的看?着她:“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要比你先吃?”
钟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沉默地低头吃自己的粥。
吵架她永远是吵不过他的。
多说多错,自取其辱。
一顿早饭也吃得这样不欢而散。
中午要去《怪谈》剧组补拍几?个镜头,钟黎换了身?新衣服,在玄关的地方笨拙地穿鞋。
容凌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双手叉腰静静望着她。
她都要走了,他终于叫住她,语声严厉:“你就穿这么一身?出去?不怕冻出毛病?”
钟黎皱着眉头低头看?一下自己的衣着。
她今天换的这件奶茶色开衫上衣颜色很温柔,样式也很新颖,搭配白色直筒开叉裙,很优雅知性。
只是,领口开得好像是有点低。
“穿上。”他从衣帽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件米色的大衣。
钟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裹上了。
两人并肩下了楼梯,到其中一个楼层时进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四十上下,模样周正,看?到容凌就笑着打起了招呼。钟黎悄悄打量他一眼,总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份气度,不像一般人。
容凌客气地跟他交流,态度随和,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
此处遍地名?流政要,很多看?似衣着普通的人,可能都是权贵显达。
“这位是?”男人跟他寒暄两句,注意到被他圈在怀里的钟黎,不由多看?了两秒。
钟黎不算矮,可在身?高?腿长?的容凌怀里就显得格外娇小玲珑。
“我女朋友。”容凌唇角含笑,在她后背推一下。
钟黎红着脸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回头悄悄拍开他的手。
男人了然一笑,不再多问,电梯到了就迈步出去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间那种无形的僵局倒是打破了些。
电梯继续下沉。
容凌静静望着光亮的镜面?墙壁,问她:“还?打算跟我僵到什么时候?”
“没?僵。”
“没?僵你都不正眼看?我?”他稀奇地瞥她一眼。
钟黎哑口无言。
他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将外套换到另一边臂弯里挽着,施施然的:“嘴巴再撅可以挂三个油瓶了。”
声音低醇如陈酿的美酒,苏到人耳根子都发软。
钟黎下意识摸了下嘴,红着脸摆正了表情。
又有点不甘心?,脱口而出:“你不欺负人是不舒服吗?怪不得徐靳说你横行霸道。”
“他说我横行霸道?”容凌不怒反笑,倒是挺感兴趣的,“他还?说我什么了?”
但是,眼神分明是冷了下来。
这样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吃不准,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钟黎低头望着鞋尖,望不断往下变幻的数字。
偌大电梯间安安静静,身?后是明亮的镜面?墙壁。
他高?大的身?影如一座高?山,纹丝不动?也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说你幼稚你还?不开心?。”半晌,容凌语声平静地说,“你以为徐靳是什么好东西吗?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什么样的人,没?什么本质区别。如果你今天不是我的女人,你看?他会不会管你?你以为他对你有点儿好感就是喜欢你了?你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而已,没?我护着你早被他玩了八百遍了,跟那些被他玩完就甩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跟他门对门住了两天,怎么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钟黎没?说话,嘴唇都在抖,只觉得羞辱至极。
他又看?她,语气几?乎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度的:“大家利益相关难分彼此,有时候不是一句简单的会不会可以概括,而是能不能、值不值得,所谓的交情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徐靳会为了你背叛我,破坏我跟他的关系?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跟我分手,他也不敢。他老?子好歹是个部长?,会这么拎不清?徐靳可比你清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