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鲸(63)
作者:兔爷不吃辣
南星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白色小羊皮尖头高跟鞋, 鞋跟细伶仃的,算不上高跟, 但是她穿着走路就摇摇晃晃不太适应了。
上了九层, 正对着的背景墙被漆成茶咖色, 上面是一排手写体黑色悬浮字。
“律者定分止争, 法者迁善远罪。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万隆律师事务所
字字句句, 让人肃然起敬。
南星只觉得心口尖某种蛰伏的情绪激动得颤了颤。
整个八层都被万隆承包下来,才刚刚早八, 事务所里就忙得不可开交,读书的、电话咨询的、和客户交涉的、打印文件的、整理修改律师函的没有一个闲下来的。
小张怀里抱着厚厚一摞卷宗, 看到门口茫然站着但是眼眸里却藏着灼热兴奋的小姑娘, 连忙跑过来:“南星学妹是吗?”
南星看着面前笑得温柔的女生,点点头:“你认识我?”
小张一笑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当然, 你在学生会揍得那个人,可是系里头疼好久的男流氓。对了,静瑶姐让你来了去她办公室找她就行,你跟着我来吧。”
小张去前面带路, 南星跟在她后面小声问道:“静瑶姐就是这里的大老板吗?”
小张笑笑:“也可以这么说,万隆是静瑶姐和陆言学长拉的各路投资合作开的, 别紧张,静瑶姐就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你之前可能没见过,只要不做错事儿,人就挺温柔的——”
话音还没落,只听得面前磨砂玻璃门隔开的办公室突然甩出来一叠纸张纷飞,伴随着短促而高爆发力的一个字“滚——!”
接着,门一开,一个男生被人一脚蹬了出来,一下子趴在南星她们面前。
“我告诉你朱子涵,律师函下次再犯这种错别字都能拎出来的低级错误老娘就把你扔出事务所就去街边卖菊花!”里面的人最后放了一嗓子威胁,正要关门,眼见着门外面被这架势惊得有些呆若木鸡的小姑娘,张静瑶顿了一下,随即变脸一样扬起个笑容,亲自出来将人拉着进了办公室,“学妹你来了啊,快坐。”
办公室门“咣当”一声关上,南星感觉自己好像被关进虎穴的小绵羊。
女人身上银色山泉香水气息直往她鼻孔里钻,南星打了个喷嚏,往后瑟缩了一下,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大大方方的打量面前的人。
女人身材高挑丰腴,步步生莲黑色鱼尾长裙裹胸,长托显露无疑,外面搭着白色西装外套,波浪长卷发及腰,红唇烈焰如火,狐狸眼钩子一样的托腮看着她,笑盈盈地冲她眨了眨眼,友好的伸出手:“南星你好,我叫张静瑶,是万隆的合伙创始人之一,万隆的大律师,也是北大政法研究生院的研二生。”
南星也伸出手来和她的相握,清了清嗓子:“静瑶姐,你好,我是——”
“嘘,不用说,你的资料昨天晚上我就翻来覆去研究了个透透的。”张静瑶起身,狐狸眼眯起来,浅浅弯唇:“北城高考逆袭的黑马,大一军训篮球赛上大出风头,哦,对了还有昨天暴揍臧旭杰。”
她说话时虽然带着笑,却语气严肃下来,审视性的目光落在南星身上,大律师的气场全开,让人胆寒。
就在南星也默默地以为自己会像刚刚那位“错别字兄弟”一样被张静瑶“请”出去的时候,女人忽然笑出声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茶水晃了晃,“哈哈哈哈哈,揍得好啊,揍得漂亮,老娘想弄他很久了,大爷的挨着这个破主席的身份还要作表率,束手束脚的,爽啊爽!”
南星:........
您这一惊一乍的,换个心脏不好的在这儿得先晕过去。
张静瑶大力拍了一下南星的肩膀,“万隆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南星被她这手劲儿拍的肩膀发麻,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沙发上。
“哎,不好意思,早上练完了拳击回来的,手劲儿没收住,抱歉抱歉。”张静瑶还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开。
女人冷下脸来,红唇吐出一个字儿:“进。”
是刚刚那个“错别字兄弟”,男生小心翼翼的开门探头:“瑶姐,昨天前天来委托的客人找您。”
张静瑶扬了扬下巴:“把人接会客室等着,我马上过去。”
男生应了,关门去接客户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得去处理事情,事务所的概况阿言应该和你说过,这是实习的协议书,你先看看,能行就在下面签个字,实习期的工资按照转正的月薪给你,除了没有过法考不能以辩护律师的身份上辩护席,整理卷宗、立案咨询、收集证据、与当事人沟通、出具律师函、起诉状、网上立案等等这些都需要你亲自来做。”
等张静瑶出了办公室,南星拿起来面前的实习期间协议一看,先瞄了眼后面的月薪工资数字,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陆言看她的眼神儿像是看白痴了。
万隆真他爹的大气,整整给了五位数的工资。
整个律师事务所就差把“老子不差钱”几个大字焊脸上了。
现在想想她当初问的那话,真是把万隆当做其他臭不要脸小公司拖欠实习生工资的事务所了。
汗颜惭愧。
-
二月初,北城下了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千户冗絮,万山载雪。
南星作为挂名在张静瑶名下的实习律师兼助手,跑案前的工作搜集资料是经常性的,深入律师工作一线,她才知道许多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轻松,遇到的委托人什么样的都有,恶声恶气的,痛哭流涕的,还有对律师撒谎不肯配合的。
上诉状和律师函以及各种开庭审出具的线索都是她反复一个一个字扣,光盘录音来回剪辑编辑才提交上去的。
几次南星回宿舍都累得瘫倒在床上,各种假期在她这里根本等于无。
一次南星去上门递交律师函,对方欠债不还,各种软钩子找理由,但是债务人急需用钱,她收了律师费来上门给债权人递交最后通律师函,并下了最后通牒时间,
那家人住的是四合院型的别墅区,南星临离开时,大门关上了,她被关在院子,怎么敲门都不开,倾盆的暴雨兜头淋下来,即便打伞也无济于事,狂风大作呼啸,偏巧手机又坏了,南星在院子里淋雨淋了半下午,那家主人晚上出门时才佯装想起来这回事谎称在家里睡下午觉睡忘记了,没听到敲门动静,给她开了大门连声抱歉。
当时已经初冬了,南星被从里到外湿透了,脸上没有一点儿雪色,颤抖得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当晚回来宿舍,南星就一头栽倒在床上高烧不退。
李思思她们逛街回来,看到床上的人,笑着问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许久无人应答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张紫薇手脚麻利,爬到上铺晃了晃人不醒,一摸额头,滚烫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被子衣服粘腻裹缠在一起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将床铺都打湿了。
她从小到大哪次发烧有这么烫过,张紫薇一下慌了,扭头:“太烫了,这么烧下去人要完,快叫救护车!”
底下的林声和李思思乱成一团。
宿舍里正慌乱着,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外面的人着急却也极有涵养,敲了三下,就再也等不及里面的人回应,推开门。
李思思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眼前晃过男人惊艳的容颜,后面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她还没来及再看清,连带着林声张紫薇几个人就被宿管老师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