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鲸(38)
作者:兔爷不吃辣
她描述地惟妙惟肖,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朴实,左右看看花千蕊走远了,才拎起面前的小钳子摆弄。
“我教你。”
“你还会这个?这么阳春白雪的玩意儿你也懂?”南星瞪大眼,“你闲书怎么看得那么多啊。”
感觉什么都会的样子。
男人唇角弯了弯没说话。
他伸手,极轻地拢住她的手,温热地手掌与她细细伶仃的手腕向触,向上,手指包裹住她的手,带着人用蟹斧将蟹壳撬开。
手指相触时,她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
似曾相似的念头一晃而过。
他动作做得慢,果然是用了心在教她。
小姑娘的手软到不像话,一捏就能化了般。
杜若不知何时离开了。
南星觉得发丝有些痒,微偏头时,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斜阳坠入山峦,像烈火滚入青玉,树叶被浓厚的橘红染上汁水,像枫林簌簌,在傍晚凉爽地风中摇曳。
男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就要与她的额际想贴,随着她猝不及防的一转眸,两人四目相对。
槐花层层打着旋儿坠落,她看到他眸中倒映的最后一抹橘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芳艳连潋。
他眼尾弯了下,烈火滚雪,势不可挡,仿佛所有的风在瞬间汹涌穿膛而过。
南星险些看傻了般,她的手还停留在他掌心,温暖透过相触的手指传递过来,她听到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咚咚咚”
不行......太......太快了。
“宋京墨,”她看痴了看傻了般呢喃他的名字。
“嗯?”他回答很轻。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她呆呆地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
这么漂亮,还这么温柔。
被困在嵩屿这么个小地方。
锦绣焚灰,珠玉蒙尘。
她想到花千蕊,虽然不知道宋京墨之前的家事,但即便在男女之情上笨拙如她,也看出端倪来。
她头一次如此固执且贪心地想要些什么。
男人神色微滞,随即笑出声来。
他极其愉悦,笑得肩膀颤抖。
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女流氓话,脸色瞬间涨红,恨不得当下给自己一巴掌,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结结巴巴捍卫尊严般:“笑......笑个屁,我已经学会了,我.....我自己来!”
宋京墨漆黑漂亮的桃花眼眯了下,他收回手,看着背对着他气鼓鼓拆螃蟹的小姑娘背影。
夕阳无限好。
他手臂搭在桌子边缘,长指懒洋洋地垂下来,他好像许久没有如此开心与放松了。
南星偶然抬头一瞥,看到男人温柔愉悦的神色,心底像被□□熊的蜂蜜棒蹭了一道。
看他开心,她似乎也会跟着开心。
别扭、傻气,却也是跟着笑。
不远处,杜若瞥见槐树下的这一幕,苍老浑浊的眼眸眯了眯。
宋京墨变了很多。
这孩子之前端着副温和得体的面具,看似对人人都温和,实际上对人人都疏离。
那时候的宋京墨像是陶瓷包裹的小人儿,外表乖巧华丽,内心却是一潭死水。
直到遇见南家的小丫头。
原本腐朽的枯木缓慢长出了心脏,竟然也渐渐绵延生长出血肉来。
活生生长成了真实、温热的人。
到如今,这孩子竟然也能如此真实笑出来,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
爱竟也让悬崖变平底,生出森林。
枯木也逢春。
杜若背着手离开了。
不知何时,他的脊背也佝偻了,腿脚也不灵便了。
那么,就让他这把老骨头再任性最后一把。
杜若想到宋末让人差来的问信。
他虽然照顾宋京墨,但一直都是宋末的眼线。
宋末书信中提及了住在嵩屿的那个小丫头,显然也对南星起了疑心。
杜若笑了笑,笑声苍老。
老头儿取了毛笔沾了墨汁,在回信上慢悠悠地写着,将南星的身份与疑点隐藏了去,只以“好友家来借住的小丫头”代称。
他这把老骨头,能遮蔽一时的风雨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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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花千蕊带来的肥蟹南星就干了三大盘,吃得眼冒精光嘴角流油。
虽然她很不爽花千蕊故意为难她,但是这做饭的手艺真的没话说。
后遗症就是吃得太撑。
南星回房间在竹椅上瘫坐了半晌,还是撑得慌。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惦记上宋京墨的药匣子了。
上次吃撑了,吃了宋京墨给的糖丸儿就不难受了。
她记得那种白色的小糖丸儿是病秧子从柜顶的一个药匣子里拿出来的。
放得那么高,宝贝得很。
南星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她都记住位置了,悄悄地借用一颗应该不过分吧?
夜色拢上黄昏,柳树梢摇曳婆娑。
药堂熄了灯,此时没人。
南星熟门熟路偷摸进去,没敢开灯。
待视觉适应了黑暗,她抬头一瞄,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
果然还搁在上面。
她搬了凳子,登梯上高地伸手去够。
正在这时——
药堂门忽地被人推开。
南星慌了神,扭头去看,满眼惊慌,脚下不稳,连人带凳子直戳戳地栽下来。
宋京墨给金丝雀换过水之后回房想起南星一人解决了几大盆螃蟹,吃得比平时都多,睡觉前怕她撑得难受,寻思着拿点健胃消食的药给人送过去。
哪料到,进了药堂就看到某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在拿药。
他也愣了一瞬,眼见着人受了惊吓摔栽下来。
没空思考,宋京墨几大步上前,抬腿止住着往下倒的凳子,伸臂一捞将下坠地人搂进怀里。
坠下来的力道不小,将他也冲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木质柜台的边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人倒下去的同时没忘了护着怀里的南星,手掌垫在南星后脑勺处,将人摁在怀里,护了个结实。
柜台也被撞翻,“叮铃咣当”一地乱响,鸡飞狗跳。
南星闯了祸,被吓得够呛,听见宋京墨撞到了的闷哼声,又担心又慌乱,被人护在怀里跌在地上时她拼命地支棱着脑袋去关心他撞到哪儿了,哪里顾得上后脑勺上摁住她的手。
这么一摁,一跌,她控住不住重心,一头撞进他怀里。
不对,不是怀。
唇瓣抵上薄凉的温暖。
不对!!!
她猛地瞪大眼,撞进他漆黑的眼瞳中。
男人眼眸里的温和压低了一度,变得深邃不见底,潋滟凉薄,尽是人间无数春,却也道不尽惊艳徐徐。
南星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得整个人傻掉了般,一动不动。
她眼角还有刚刚吓得滚落的泪珠,要落不落,那么漂亮的杏眸,好不可怜。
宋京墨扣紧在她后脑勺处手指缓慢地抚过她耳边细碎凌乱地发,安抚小猫一样轻柔着,随即落在她眼角,弯曲地指腹蹭去泪痕,再辗转到她的下巴。
她的脸被他轻轻抬起,宋京墨眼眸幽深不见底,像是骤然打破的伪装在这黑暗里恣意漫涌。
送都送到跟前了,他岂有不尝的道理。
他抬着她的下巴,缓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接,攻城略池,搅弄涎水至哀鸣呜咽。
滚烫相触,她的眼泪滚落下来。
太烫了,太近了,好像要被吃掉。
穿肠破肚,撕心裂肺,无论光和影,都被人毫不嫌弃当宝贝一样甘之如饴,融化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