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勒红了手腕，疼得轻蹙了下眉。

“放开！”

关你什么事？

他扭头看到林枫因为情绪激动而渐渐浮现的红眸，急忙收回了卡在嗓子眼的话。

那双眸子里蕴含的浓烈情绪宛如能把人拆穿入腹、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深渊。

“你是不是认识我？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游戏，对不对？”

话音未落，楚怆然看到对方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乎被他的话刺痛了。

黑雾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枫松开他的手腕，背过身去，把一推新衣服朝他扔了过来。

“随便挑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楚怆然被衣服埋住了脸，正当他一件件地拿下来的时候，听见房间的门“吧嗒”一声关上了。

“换好衣服，赶紧出来吃饭。”林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吃饭？

啊对，大事要紧！

他的肚子适时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唤。

楚怆然五秒内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个豪华的大客厅。

一排排的水晶灯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八十五寸的超高清大彩电像个微型电影屏幕似的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何辉半躺在皮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看着前几年在现实世界超火的某部电影。前面的玻璃茶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他一只手拿着汽水，一直手拿着薯片往嘴里塞。

这浓浓的“地主家傻儿子”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楚怆然挑了下眉，没有打扰他，拐去另一边的餐厅。

餐厅里放着一张木质大长桌，上面放了一盆娇艳欲滴的鲜花和……一份“干干净净”的白稀饭。

林枫从厨房走出，递给他一杯热水。

楚怆然怀着不详的预感开口道：“你们定了酒店套房？”

“对对！超舒服！还别说，用这个电视看电影和在电影院看差不多，好爽！”何辉关小音量，瞄了眼他们又急忙盯着电视了。

他兴奋的语气更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一夜暴富的那种。

“你们……咳咳！”楚怆然被窗外灌进来的风呛到，咳嗽了几声。

林枫立刻喊道：“何辉，关窗！”

何辉虽然不舍得他的电影，可他显然明白哪边的后果更严重，身体先于思考地冲去阳台关窗。

“别又着凉了，你烧才退。”林枫担心地轻拍他的后背，给他披上一件外套。

楚怆然止了咳，喝了几口热水暖暖身体，问道：“你们是从‘游戏管理中心’把我带回来的？”

哪里不是只有玩家才能进吗？难道和普通人类玩家敌对的厉鬼也是玩家？

况且，系统似乎对那里管得特别严！

不等林枫开口，秦云落从厨房探了个头，“那里确实是个麻烦地。”

楚怆然看着穿着大红围裙、熟练做饭的贤惠恶鬼，一时间世界观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激动地差点眼含热泪。

“你、你会做饭？”

“略懂。”秦云落谦虚地回道。

他心想，幻境里生死一线的时候，这个人类都没反应这么剧烈过！

“但是，你不是少爷吗？”

秦云落转身把火关小了些，“少爷只是个身份，我曾经还经常做饭给那帮唱庙戏的戏子，充当门票费。”

好耶！有厨子了！

终于解决了“吃饭”这个人生的终极目标！

楚怆然在心底呐喊。

林枫看见他欣喜的神情，面色一沉，对秦云落的敌意又加深了几分。

为了把楚怆然的注意力拉回来，他马上插嘴道：“咳，我从管理中心救你出来的时候，秦叔叔帮忙把系统黑了。”

“谢谢，很有诚意啊，那么之前的债我就暂时放下了。”楚怆然对秦云落使了个眼色。

他忽然才意识到“叔叔”两个字，疑惑地转头看向林枫，“你叫他什么？”

“面对千年的古人，我当然要表现一下现代人的礼貌和尊敬。这么看来，‘叔叔’都有些不合适，应该称呼‘老祖宗’才对。”林枫的话泛起醋意。

秦云落淡定笑道：“‘老祖宗’的辈分有些高了，不然阿楚身为我的‘剑灵’，岂不是成了要被人上供的神仙。”

“你的‘剑灵’？”林枫讥笑道，“你不是叫‘秦云玺’吗？正好这笔账在幻境里没来及算！”

妈耶！修罗场！

楚怆然闻见餐厅里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息，在心里掂量了下两只鬼的可控程度。一只抓住了真名的弱点，但是有可能“反水”，而另一只虽然试探了这么多次都挺“忠心”的，但是不了解的底细太多。

他无奈地端起了水，打圆场道：“叫‘叔叔’也挺好，熟男多有魅力。”

“好，听阿楚的。”

秦云落皮笑肉不笑地把四盘硬菜端上了桌，对林枫伸出手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楚怆然继续闷头喝着白稀饭，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菜，“不关我事，谁吃谁付钱。”

喝完粥后，他溜得比谁都快。

林枫拿出一把白币递给秦云落，“给！一万白币算一个人情，剩下的日后再还！”

等楚怆然进了房间，他神情一变，操控着黑雾隔绝了声音，同时封死了秦云落的退路。

何辉的注意力从电视上跑了过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是因为害怕好兄弟把焦点转移到他身上，悄悄装作没看见。

他看着对方严肃道：“你是不是还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赤红的双眸牢牢盯着对方，属于厉鬼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不是问句的语气。

来自上层鬼怪的压迫感让秦云落的眼神不禁瑟缩了下，不敢与他对视，转而看向别处。

林枫不认为他会老实回答，继续说道：“‘他们’已经告诉你了吧，你不是真人而是系统生成的数据，俗称NPC，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秦云落自嘲地笑了笑，“不错，所以我的需求很简单，要不干干脆脆地把系统毁灭，当我从未存在，要不……”

他顿住了，没有说下去，林枫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二个选择很大可能已经被“他们”答应了，而楚怆然则答应了第一个。

林枫收起黑雾，威压顷刻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望向楚怆然关上的房门，满眼心疼，忽然明白了他的少年为什么会回来。

第31章 酒店套房（2）

虽然是酒店套房，可是房间数还是有限。秦云落一间，何辉一间，而林枫因为之前一直守着发烧的楚怆然，自然和他睡在一间。

楚怆然因为林枫照顾自己的事，暂且默许了自己同他睡一张床。

夜深了。

他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这时，林枫推开门走了进来。

楚怆然立刻闻到一股酒气，皱眉道：“你喝酒了？”

林枫没有作声，只盯着他看，直到看得他耳尖泛红得别过脸去。

“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没来由地让楚怆然的内心一阵抽痛。

“如果你真的不记得，为什么会喊出我的真名？”

真名？

我知道他的真名吗？

楚怆然努力地回想，然而他对海底昏迷时发生的事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印象。

林枫凑了过来，靠着他坐在床边，低语道：“然然。”

他的嗓音因为喝多了酒变得更加沙哑低沉。

楚怆然脸颊发烫，渐渐漫上诱人的红晕，大脑一片空白，徒留下急促而剧烈的心跳声。酒气萦绕在周围的空气里，仿佛让他也一起醉了。

他猛地想起三年前的某天，从游戏世界回到现实的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

当时还觉得奇怪。

自刚满十二岁的那天起，我就成为了父亲每次开发的无限游戏的“体验员”。按理说，自己不应该被副本里的恐怖鬼怪吓到，更是不可能害怕死亡到那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