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荷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公司的人员信息，旋即看向楚怆然道：“我知道了，但是安全程序并不是我负责的项目，所以只参与了一部分。既然负责的组这么说了，那么应该如此。”

她停顿片刻，“安全程序的事我再联系别人问问，其次要想个办法让你进入系统核心区。”

“演一出戏如何？”楚怆然提议道，“你我都很熟悉的‘上庭’。”

“是我认知里的那个上庭吗？上……法庭？”粟梓问道。

“嗯，其实暗府处理玩家的流程和现实世界有点相似，但是程序简化很多。简单来说，冥使是捉人的，判官是列出罪名的，冥王是最后下判决的，而鬼王负责判决后的处罚。”

粟梓点了点头，“哦，这样啊，谁当犯人？”

楚怆然毫不犹豫道：“我。”

“不行！”陈念悠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是最熟悉流程的人，包括你的那次判决在内，有九次了。”

说完，他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

让你被关熔岩监牢的那次判决，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冷漠地旁观了全程。哈哈，真是可笑！通关前的最后一面，是我亲手剥夺了你的一切。

“你……全部都……记起来了？”陈念悠眼底的温情骤然褪去，宛如冬日的寒气再次冻结了初春的暖风。

楚怆然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扣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其实我……”他抬手挡住双眼，脑海中却依然浮现出陈念悠冰冷的眼神，眼眶顿时热了起来，嘴上淡淡地说出后半句话，“我和父亲是一类人。”

他透过手指的缝隙偷偷瞄了一眼陈念悠，像是期待他会和之前一样原谅自己。可是，对方并没有说任何话。

沉默的空气好似含有剧毒，让人喘不过气。

“粟梓姐和月月姐，麻烦你们了，有些话我想单独说。”楚怆然咬牙在心中下定决心。

“好，我和粟梓去打探安全程序的事。”悦荷一把拉过粟梓的手，把房间留给两人。

暗府没有鱼虫鸟兽等生机存在，失去了说话声，这里成了一个空旷到寂寞的安静空间。

“我……”楚怆然团起身子，坐在陈念悠的斜对角，好似故意与他隔着一面不存在的屏障。

“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

听见他的话，陈念悠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撕裂了，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

“然然……”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进入游戏，我唯一的目的就是通关。为此，我可以利用所有的人、物、事等等一切，所以……”楚怆然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卑劣又自私。

“所以……”

所以那时候的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

“所以……”

所以那时候的我可能并没有爱上你。

“所以……”

所以你怨我恨我都没有关系。

哽咽的话语堵在嗓子眼，任凭重复无数次也发不出声音。

“然然，看着我！”陈念悠冲到他的眼前，拉开他挡住脸的手臂。

楚怆然怔怔地抬头看着对方，眼角泛红。

“你不要我了吗？”

陈念悠的语气太过让人心疼，他几乎下一刻就要出口反驳，只好拼命咬住下唇。

“那个火烧的孤儿院副本来源于我的经历，我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陈念悠松开楚怆然的手臂，坐在他身旁，缓缓诉说自己的故事，“一场大火烧没了孤儿院，只有我活了下来。幸好，有人愿意收留我这个没有家的孩子。我的养父母对我管得很严，没有娱乐的时间，我的世界里只有书本和知识。”

“后来，我去一家游戏公司兼职。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异类’。在长达四年的大学兼职中，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陈念悠顿了顿，用余光看向不吭声的楚怆然。

“再后来，我在游戏里遇见了他，却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异类’，更不是什么神秘的‘测试专家’。和普通人一样，外表的‘冷酷无情’藏着不舍和心软。”

楚怆然里“咯噔”了一下，宛如被击中了最柔软的地方。

“他记得。”楚怆然打断陈念悠的话，“你是让他愿意打开内心的人。他最擅长伪装自己，但是在你面前，他已经办不到了。”

陈念悠不忍心，伸手把他搂进怀里，“乖，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楚怆然内心涌现一股冲动，直起上半身吻上了陈念悠的唇。

陈念悠错愕地睁大双眸，眼底的灰暗霎时消散，重新涌现出潮水般的情愫。他双手用力，搂紧楚怆然，加深了这个吻。

——

暗府所处的空间一直处于极夜状态，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也没有具体时间划分，导致玩家往往按出不出任务来调整自己的生活。

“醒醒，你们两个，谈正事了。”粟梓无语地看着靠在一起睡着的两人。

楚怆然打了个哈欠，抬起自己靠在陈念悠肩膀上的脑袋，“抱歉，刚刚有点困。”

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感觉了，自从进入鬼塔就一直忙着救出某只厉鬼，害得自己天天神经紧绷。

“月月姐，安全程序的事有着落了？”听见脚步声，他探头望向后方走来的悦荷。

“唉，两个不省心的，主体部分给你找来了。”悦荷手里漂浮着一块钥匙模样散发幽蓝光芒的金属块，上面缺失了一部分齿沿。

灵体内的骨碟感应到安全程序，从楚怆然体内飞出，化作缺失的部分补全了这把钥匙。

“如果要毁掉系统，接下来去到系统核心启动安全程序就可以了。”悦荷把钥匙抛给楚怆然，“但是无论系统还是曾志仁都不会让你这么做。”

“还有，”陈念悠苦笑道，“提醒一下，我现在是系统的头号通缉犯。”

“哦，那条紧急公告！”粟梓飞速点开系统界面，“确实悬赏奖励蛮不错的。”

“嗯嗯，很有本事。”悦荷撇了陈念悠一眼。

楚怆然没管他们的反应，冷静地思考了一遍计划，“月月姐，你们能不能再帮一个忙？”

“说吧，做什么？打听和你们一起的那几个人的行踪？不过有些难度，鬼王不好对付。”粟梓靠在门框边，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然而配上她露出腹肌的体格，显得异常变扭。

为什么是棒棒糖？难道这就是反差萌吗？救命啊啊啊！

楚怆然赶紧甩去脑海里不相关的念头，回答道：“我需要更多帮手，至于行踪自然是问当事人最清楚。”

“帮忙没问题，但是你有多大把握？”悦荷猜到了他的意图。

“这点取决于系统自身，毕竟我想动摇的是游戏世界的法则。”

悦荷忍不住“啧”了一声，温润淑女的形象头一次被破坏得彻彻底底，“服了，真不愧是楚姜的儿子，自选错公司后又上了楚家的‘贼船’，孽缘啊。”

“虽然很想说‘回到现实世界，给你涨工资’这句话，但是父亲的公司已经没了，如今的我也是靠学校资助和兼职过日子。”楚怆然索性全盘托出，“后面的事，你们可以选择退出。哪怕不成功，也能继续安全地呆在游戏里。”

“然后等着你像个超级英雄一样毁灭系统，解救所有玩家？”粟梓冷哼道，“合着嫌我们抢着你的风头呗！既然帮都帮了，临时退出岂不是特别没面子？别想着给什么回报，你姐我啥都不缺！”

“说得不错。”悦荷欣慰地夸赞。

所有感谢的话语立刻变得苍白无力，楚怆然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边充满温暖，那是在现实世界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微笑道：“欢迎，我的最佳帮手们。”

第114章 我要毁掉这个世界（正文完）

三层鬼塔的入口处。

陈念悠站在黄泉口的桃树树根上，心宽了不少。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你不是说问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