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回家+番外(18)
作者:老天鹅啊
当然大哥的反叛也是可以谅解的——“哥哥是男人嘛,毕竟是要结婚生子、养家糊口的。当时爸妈完全不帮衬他,心思都在弟弟身上,他心里有气也正常。”
程舟听见就开始童言无忌:“可姑姑你也结婚了,生了一儿一女,然后还得辛辛苦苦上班养家。”
姑姑就宠溺地看着她:“我结婚又不需要用什么钱,生的孩子也不跟我姓,我当然不能多找爸妈要什么啊。而且舟舟我跟你说啊,女人还是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不管赚多赚少,那是你的底气,手心向上要钱的日子不好过的——你妈是命好,遇上你爸,但谁又敢赌命呢?”
程舟皱眉:“所以你就既结婚生子,又赚钱养家;既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还要照料一双儿女加一个弟弟?”
“舟舟啊,你是独生女,你不懂,很多事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姑姑说这话时眼里有了泪光,但并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满足和感动,“我对你表姐表弟好,对我自己的弟弟好,那都是因为我爱他们,我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公,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其实人这一辈子活些什么呢?活的不就是一个责任吗。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就是为他们而活的。”
“那姑父呢?”
“你姑父他就不是个人。”到这儿姑姑的热泪终于消失了,目光中有着一种诡异的神气,“要不是为了孩子们啊,我早和他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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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的生活状态,和绝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他们过得很幸福,所以就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还是希望我去过所谓的‘正常人的日子’。”程舟说着喝了口剩下的矿泉水,“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他们俩的人生是无法复制的,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是因为运气好才有了今天。”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一个富家千金学习奇差,非要嫁给酒吧里的打工仔,这要万一我爸是个人渣她这辈子就完了;一个穷小子背着不孝的骂名背井离乡,一头扎进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英语不好还千里迢迢跑到国外打工,这些环节里一步走错他都能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正因为回头看看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凶险,所以他们希望我别拿人生去赌。有时他们也会说姑姑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工作稳定、夫妻相伴、儿女孝顺,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们会说,事业稳定是人的第一重保险,结婚生子则是第二重保险,只要这双重保险到位了,日子就算衰到底也是能过得下去的。”
“搞清楚这个逻辑之后,我就觉得没必要了。”程舟耸耸肩,“你问我做调酒师这么苦,我为什么还做这行——因为我发现‘正常人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呀。既然横竖都活得不舒服,那我还不如去选一个我想要的。”
“我到底是爸妈的孩子,我也是个赌徒。如果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并不能让我万事无忧、一帆风顺,那我肯定要赌一把。我不要最低限度的‘过得下去’,我想去做些我真心想做的事。哪怕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痛苦,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是我的、而不是被什么无形力量安排好的人生。”
“可万一赌输了呢?”女孩的语气里不无担忧。
“输就输了吧,比起一生都在心里嘀咕‘如果当时勇敢点,最后会怎样’,我倒是宁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输了。”程舟坦然道,“这个道理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我可以死在远方的路上,但我不能没去过远方’。”
第15章 小周
“妹儿啊,牛皮都快吹上天了。”散台处的一个男人嘴巴快咧到耳朵根,“照你这么说,你还去过马尔代夫了?”
程舟抬头看他:“是什么稀罕事吗?”
“意思你爸在马尔代夫调酒,你在这儿给我调酒?”
“……怎么,你是什么特别卑微的人吗?”
“那这样吧。”男人憋着笑说,“我问你,马尔代夫那边儿是什么地理气候?”
程舟看向小姑娘:“瞧见没,当了调酒师之后,就算遇上这样的客人,也是不能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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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后头那个客人已经看到了她的脸,伸着头道:“哎,你不是最近刚搬到我家楼下的那个……我记得你才上初中吧?”
姑娘赶忙把酒杯一推,口罩一戴,特务一样地说了句“你认错人了”,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了程舟的视线里。
男人一脸抓到把柄似的神情:“老板娘,你这生意做得,初中生也接待啊?”
程舟一边着手准备他点的酒,一边往偏了应:“别瞎讲,我可不是老板娘。”
“迟早的事儿。”男人翘着二郎腿,“我旭哥我还不知道?魂儿都被你勾没了。我跟你说,他家有实力的,你要是跟他成了,结婚度蜜月那马尔代夫一准能带你去。”
“怎么,你是他派来的说客啊?”
“嗐,从小玩到大的,看他一天天茶饭不思的我这不着急吗。”男人撑着脸看她,“嫂子,我旭哥这人吧,不光有钱,他还有人脉。就鹅镇这块儿你想找人办点什么事儿的,跟我旭哥一说那都是两句话的事儿——当然啊,你跟我说也一样,我也能帮忙。”
这话把程舟听笑了:“哟,你也能帮忙啊?”
“你看你还不信。”苍蝇搓手,“妹儿啊你可到街上问问,这满大街谁不知道我余雷啊。我说话可能别的地儿不好使,但我跟你讲,我一跺脚,这鹅镇绝对得抖三抖。”
程舟瞄他:“你这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妹儿的,你到底想叫我什么呀?”
“这是这么回事儿——你要是跟了旭哥,兄弟妻不可戏,我得尊称一句嫂子;但你要是没瞧上旭哥……”余雷说着坐直了身板,“其实我也知道,我比旭哥确实优秀了那么一点点。”
程舟快被这地方的人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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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舟把调好的酒递给他,往桌边一靠,然后拿大拇指指了指门外:“那女学生你认识啊?”
余雷眼都没从程舟身上移开:“什么女学生……哦,你说刚才那个啊,就刚搬来我家楼下吗。我跟你说,可不容易了——我家楼下原本住的是个单身男的,带个儿子,二婚就跟这小女孩的妈妈结的。她妈妈不光带她,还带了个男孩,比她小点。她那个后爸呀,我以前可没看出是这种人呢——但凡孩子妈想给孩子买点什么,两口子肯定就吵架。你说哪有这样的呢?你看人孩子不顺眼你招惹人妈妈干嘛?接受不了有孩子的你跟人结什么婚呢你说说……”
“哦……”程舟有点意外,“我看那小姑娘用的化妆品还都挺好的呢。”
“用的妈妈的化妆品吧——她妈妈条件其实不错,跟她亲爸一块儿做窗帘生意的。后来她亲爸那头好像赔了不少,两人一直吵架,就离了。然后这两年生意也不好做……不过再不好做,其实都比她那后爸强。”余雷摊手,“咱也是没想明白,这婚有啥好结的,‘条件好’跟‘对孩子好’,这俩总得图一样吧?得,啥也不图,就图个结婚证,上一辈人这个脑回路,咱反正是理解不了。”
程舟一开始是当真的听的,但越往后越不敢信了:“你打哪知道的这么多啊,你钻人家床底了?”
“所以我就跟你说嘛,鹅镇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她爸妈的生意,我旭哥的爸妈是关照过的;她那后爸,是我家多年的邻居了。实不相瞒,这套房子是我家诸多房产中环境最差的一套,其他的都租出去了。具体来说有多差呢,就是前头有家盲人推拿你知道吧?就在这小区里租了几间房当宿舍。住这样的地方,你说她这后爸能有什么经济实力……”
程舟抬了个头:“哪个小区啊?”
“邻街的丹枫小区。”余雷说着喝了口酒润润嗓子,“咱也不是歧视盲人啊,实在是谁碰上都遭不住——打从疫情放开开始,他们阳都扎堆阳,阳了还出门买菜,一扩散就一大片。这不这两天又开始了,那我们这些业主又招谁惹谁了呢?我再阳都算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