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情话(41)
作者:洝九微
一道门,两个世界。
走进这扇门,霍砚舟就只是霍砚舟,他可以只做自己。
走出这扇门,他是京北霍家的掌局者,是恒远的老板,负着家族的兴衰使命,系着恒远数十万员工的生计前程。
对他们来说,这里一定是个极为特别的地方。不需要再用“身份”去面对外界的种种,全然的放松,彻底地松懈下来。
难怪霍砚舟会用“偷来的闲暇”去形容。
“那你带我来,会不会不好?”
“不会。”霍砚舟微顿,“放心,他们不会介意。”
霍砚舟想起当年他们几人一个不成文的约定。
不能随便带女孩儿来,如果要带,那这个女孩肯定对他们来说是特别的。某种意义上,是一个“非她不可”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许荡在看到霍砚舟带来阮梨的时候,会那样幽怨和难过。
而时至今日,阮梨是第一个来过这里的女孩。
阮梨沉默半晌,又问:“刚才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对周敬之不太礼貌?”
她说的是周敬之和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左右他只是想看热闹,你要这么礼貌做什么。”
“那许荡呢?”
霍砚舟偏眸,“许荡什么心思,要我说给你听?”
阮梨:“……”
霍砚舟的视线未偏,“不问孙缓?”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阮梨小声哼哼,“那……我也不是要对每个人都礼貌。”
“他得罪你了?”
阮梨不想让霍砚舟觉得她在挑拨他和孙缓之间的关系。她大约也能理解孙缓,作为霍砚舟的朋友,孙缓只是担心她对霍砚舟别有所图。
阮梨想,孙缓也真是高看她了。算计霍砚舟这样的男人,得花费多少心计和筹谋,她根本不在那个段位,也没那个本事。
隔着薄薄的镜片,霍砚舟的视线带了审视和判断,“看来,孙缓的确得罪你了。”
“他总欺负孙媛,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早就得罪我了。”
“那万家又是怎么回事?有人难过了很久?”
冷不丁地一问,阮梨怔住,霍砚舟果然听见了。
“就……没什么事啊。”她顾左右而言他。
“你还招惹了万家?”
“……”
霍砚舟的视线下压来,“阮笙笙,我发现,你其实挺不省心的。”
阮梨噤声。
可她发现,她似乎并不害怕这个样子的霍砚舟。
因为她觉得,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故意吓唬她。
阮梨还发现,不管霍砚舟用什么样的神情和语气说话,但只要对她的称呼是阮笙笙,那他就肯定没有生气。
一个不成形的规律,仍需论证。
霍砚舟说的房间在二楼,收拾整洁的客卧,一应用度都有霍砚舟的痕迹。
“你会在这里住吗?”
“很少。”
阮梨看到房间正中央的大床,视线极快地扫过,眼帘跟着垂下,“我想,简单洗漱一下。”
“有备新的牙具和毛巾。”
阮梨脱下大衣挂好,她里面只一件单薄的卡其色打底线衫,穿着睡觉并不舒服。眼下再提议回去似乎又太折腾了。
“这里……有我可以穿的衣服吗?睡衣。”
霍砚舟正微微弓着脊背从抽屉里取出新的毛巾和牙刷,阮梨的话让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又状似不在意道:“我的衬衫,穿吗?”
阮梨沉默一瞬,点点头,“可以。”
简单的洗漱很快,阮梨在洗漱间脱掉打底衫,镜子里映出女孩子白皙丰盈的身体,柔软的黑色胸.衣将浑.圆束缚,阮梨顿了顿,她怎么今晚偏偏穿了黑色。
熨烫平整的衬衫上沾染着微末的冷调香气,很干净的味道,和霍砚舟身上的气息很像。阮梨拿着衬衫在身前遮了遮,一点点透,在可接受的范围。
阮梨洗漱的时候,霍砚舟在房间里处理了两封邮件。片刻,洗漱间的门被拉开,霍砚舟闻声抬眼。
阮梨身上套着他的白衬衫,衬衫的袖子被挽起几折,露出她纤细皓白的手腕和小臂。
霍砚舟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太空了,阮梨不太自然地弯弯唇角,“有点大。”
而薄白的布料下隐约可见黑色的内.衣轮廓,不太明显,却偏偏欲盖弥彰。霍砚舟的视线凝落一瞬,又错开。
喉结轻动。
“你还要工作吗?”阮梨问,人已经坐在床边。
“洗澡休息。”
“……哦。”
洗漱间的门重新被关上,片刻后隐隐有水声响起,阮梨看着床上柔软的双人被咬唇,犹豫半晌,缓缓褪下了修身的黑色打底裤。
他们是夫妻,总要睡在一起。
有些事,也迟早会发生。
不多时,洗漱间的水声停了。
阮梨发现她的听觉好像变得格外敏感,连洗漱间里细微的响动都能听清楚。旋钮转开的瞬间,她蓦地闭上眼,软被下的指尖蜷起。
霍砚舟从洗漱间出来,穿着略微宽松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他很少在这里留宿,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都有准备。
床头开一盏暖黄色的灯,柔软的女孩子规规矩矩睡在大床的一侧,纤长的眼睫贴合在一处,呼吸很轻。
霍砚舟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阮梨身上。翡翠绿的床品,更衬得她肤若凝脂,乌软长发堆在修白的脖颈间。
阮梨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阖着眼假寐,她甚至能感觉到霍砚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纤长的眼睫几乎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半晌,脚步声响起,却不是靠近床边,继而是很轻的开门声。
霍砚舟……又走了?
房间被软黄的灯晕出朦胧,阮梨睁开眼睛,思忖片刻,点开了霍砚舟的联系方式。
她有点摸清霍砚舟的路数了,至少是在这件事上的路数。
深呼吸,莹白指尖落在屏幕上,阮梨几乎用尽生平勇气给霍砚舟发了条信息。
【你还回来吗?】
消息发出的一瞬,她随即按灭屏幕,拉高被子。
霍砚舟是君子,君子有度,不会强人所难,会充分照顾她的情绪和感受。
可阮梨知道自己就是这么个性格,有些事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开口,难道霍砚舟预备一直这样回避?
思绪纷乱之际,门锁嗒的一声响起,所有杂乱的念头在这个瞬间被叫停。
这一次,阮梨没有假寐,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霍砚舟走近,看他薄薄的镜片后沉黑的眼眸。
“现在又不困了?”
阮梨咬唇,“你知道我在装睡,是不是。”
霍砚舟轻嗯一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不重,混着浴后洁净清冽的馨香,像清晨的露水,氤氲草木的清香。
视线相接,阮梨觉得自己仿佛被他深沉的视线一点点包裹,又一点点剥开,脸颊无端发热,她在这场对峙中瞬间败下阵来,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身侧的位置陷下去,软被被拉开。
“不是刻意避着你,只是去抽支烟。”
“。”
原来,她想什么,他都懂都清楚。
很大的一张床,他们之间隔着几乎一臂的距离,阮梨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在阒寂的房间里更显清晰,像是想要掩饰,她慢慢地翻身,外侧的肩膀却蓦地被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