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213)
作者:徐书晚
她咬着唇:“那就不做好吗。”
男人抓起她手按下去,嗓音极沉:“我忍了十六天。还要我等?”
“那回浅水湾……”
“那里的房子在重新装修。”
“又装修啊?”
他贴着她耳珠:“做婚房。”
“有几处婚房啊?”
“这边亲戚比较多,结婚后可能要在这边小住。”
“……”
最终她拗不过他,同意去了酒店。
可能是半个月没碰,他要得比较凶,结束后她嗓子都哑掉了。
事后她被他抱去洗过澡,又抱回去搂着坐在沙发上欣赏港口夜色。
他点了烟,却没抽,就看着烟在指尖慢慢燃尽。
他漫不经心,同她说着隋南乔的故事,目光淡漠到好像谈及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窝在他怀里听着,有些困,却还是极力撑着听,怕漏掉一些关键的。
“她的母亲,是我那素未谋面的舅舅的女友,同我舅舅一起,在那场绑架案中永远合上了眼睛。”
第八十九章
89.
隋南乔的母亲陈玉珠出落得美丽大方, 在那个野蛮生长的年代,陈玉珠随父母从广东沿海一个滨海小镇举家搬迁到港岛谋生,后来干脆在港岛安家。
可世事难料, 陈玉珠的父亲因为急功近利炒股失利跳楼成了植物人, 母亲之后改嫁, 陈玉珠不得不自己谋生。
因缘际会下, 她结识一位有志青年,二人坠入爱河。
很快,陈玉珠怀孕,但恋人却害怕担责而选择消失。
陈玉珠生下了这个孩子, 没什么原因,她信佛, 认为打胎便是杀生, 所以不愿流掉这个小家伙,而当时她也有心无力,只因她连做手术的钱也拿不出来了。
为了养活小家伙, 陈玉珠同时打好几份工,一次, 她去一家高尔夫球场赚外快,有幸结识姜氏置业董事长的小儿子姜晋硕, 姜晋硕一眼便爱上陈玉珠,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甚至连陈玉珠自己都认为这是天大的玩笑。
但没有一个女孩儿会轻易拒绝一位富家公子的追求, 随着感情深入,陈玉珠隐瞒了自己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她随姜晋硕出入各种名利场,姜晋硕甚至打算送她去国外深造拿一张毕业证书, 这样也许父母会同意她进门。
原本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她要嫁入豪门过上幸福人生,可命运跟她开了天大的玩笑。
姜氏在那个野蛮生长的年代迅速崛起,扩张太快,也吞掉了太多人的饵食,导致树敌太多,而有的人是疯子,报复的手段直截了当——
你断我财路,那我就断你的后路。
那场震惊港岛的绑架案里,姜氏董事长姜兆阳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被同时绑架,大女儿因早已身亡,绑匪没有算她。
可绑匪百密一疏,他们绑走了老三姜苓月和姜晋硕,却把陈玉珠当成了老二一起抓走。
这桩绑架案,绑匪手段极其残忍,姜晋硕被子弹从脑门击穿一个血窟窿,身上中了十几枪,警方冲进来时,只有姜苓月活着,而陈玉珠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姜苓月对警察讲,绑匪不是想放过她,只是因为警方的狙击手恰好赶在绑匪的子弹用完之前将其击毙。
也许只是巧合,一片凌乱间,陈玉珠为姜苓月挡下了致命一击,弥留之际,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刚刚满一周岁的女儿……她紧紧抓着姜苓月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姜苓月这个秘密。
姜苓月答应陈玉珠会照顾她的女儿一生一世以报答这份恩情。
这便是姜苓月对隋南乔如此费心的原因,或许多年来,姜苓月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得知她和晏西岑在拍拖,姜苓月也没有反对,至少一开始,姜苓月并不反对她和自己的儿子交往。
“那后来呢?”许西棠靠在男人胸前,和他依偎着坐在落地窗下,毛毯盖着二人,他们像一樽分不开的雕塑。“你妈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要拆散她和你?”
指尖的香烟快燃尽,晏西岑垂下淡漠的眸,一手拉过玻璃烟灰缸,漫不经心碾了几下烟蒂,下一秒,力道温柔地拥紧她,清浅目光越过维港夜色下笼罩的万家灯火,音色很平淡。
“我不知道。”他忽然一顿,语气里带笑,“你想知道原因,自己去问母亲。”
怀中小姑娘缩了缩脖子,音色慵懒:“我不要问。”
“怎么又不问了,你明明很想知道。”
“我不想了还不行吗,女人心海底针,你最好不要计较这种事。”
男人沉嗓轻笑,带着些许凉意的唇擦过她耳骨:“好,不计较。”
“所以隋南乔的年纪应该要比你大吧?”
他没否认:“她的实际年龄,的确比我大两岁。”
圈内艺人修改年龄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还不少见,所以对于隋南乔在官方资料上的年龄比晏西岑还要小一岁这种事情,她也懒得计较。
渐渐她困了,可眼睛刚阖上忽然又睁开,电光火石间,眼前蓦然闪过他在跑马地马场驻足停留欣赏那只棕马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好专注,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就好像一件东西失而复得般喜悦,可却转瞬即逝。
也许他知道,无论再像也好,那也不是他的小棕马。
他的小棕马是很普通的一匹小棕马,性格倔强还很臭,不过是陪他跑了几次比赛,他亲手喂养它从小马驹长成一比高头骏马,这份情感,仅此而已,普通到就像人养狗,而狗总会比人先死,人失去一只狗会伤心,但伤心过后,还会继续养另一只狗,狗没了,就再养一只,总有那么一只会陪自己走完最后一段路程,不是吗。
他和他的小棕马,也不过就只是这样一种关系而已,没什么稀奇。
可真的是这样吗。
人终将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不是吗。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几岁,一个少年老成的少年,可再怎么样装得很成熟,他也终究只是一个少年啊,再怎么伪装不在意,内心总有一块伤疤难以消退。
他曾经也那样热烈过,为自己喜欢的事物付诸努力,他的小棕马在他的呵护下一天天膘肥体壮,他的小棕马英勇无畏地陪他上赛场拔得头筹,他们曾一起灿烂地辉煌过,可后来一切戛然而止。
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他愿意接受任何转变。
可他的小棕马对他而言永远独一无二,后来无论他得到再名贵再强壮再漂亮的马儿也不会比得上他这匹小棕马。
所以,这是他在跑马地马场为那匹小棕马驻足停留的原因吧。
她有找齐叔要过那种小棕马的照片,只有一张,还是齐英华藏起来的。
小棕马没了以后,晏西岑将所有关于小棕马的一切通通从人生里删除。
如果不是怕触景伤情,他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不是吗。
他一定一定很想念那匹小棕马。
“阿岑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礼物……”
她已经很困,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男人将她横抱起走到床边放下,替她盖上被子,俯下身在她耳朵边低声道:“我想要你。”
“西西,陪我一生一世,绝不离开我。”
“bb,你知唔知我好中意你。”
这句深情的告白他用粤语说出,只可惜他的小姑娘太困,只很随便地迷迷糊糊“啊嗯”地应着,甚至还有点儿因为他吵到她睡觉而不耐烦地拢着被子翻过身去睡下了。
晏西岑哑然失笑,踱步到窗下悠闲点燃一根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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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苓月出院当天是个阴雨天,阴雨连绵下了好几天不见晴,人的心情也跟着跌到谷底,唯独阳光可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