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无限)(42)
作者:八分十二
……他收回刚才的话。
果然即使是世界末日了言祈灵也要抱着他的完美形象一起去死。
池子鹤回头是因为觉得这两人的气场有点怪。
说实话,如果不是算到天级无间主可能会出现,他是不太想明仪阳跟言祈灵扯上关系的。
可是,现在也只有言祈灵能出手了。
后座的两人静得可怕。
深色玻璃偶尔映出男人惊鸿一瞥的容颜。
明仪阳在暗处看他。
用眼睛描摹这人的侧颜。
明仪阳隐约觉得,言祈灵对他有一种超出常人的耐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他可以控制,但他更好奇言祈灵的反应,他想知道,这人对他的那条“线”在哪里。
他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可以说他自信,也可以说他是自恋。
但现在看来。
距离言祈灵暴怒的天花板还很远。
这个人。
对他有超越想象的耐心与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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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祈灵的屋子确实是有年头的老洋房了。
开门之后是条细窄的低矮玄关,旁边是打进去的深色鞋柜。
鞋柜上开了个凹槽,摆着各式各样的风俗雕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白色卡通宇航员雕像。
宇航员盘腿端坐,守护着怀里零散的钥匙和硬币,它是个装杂物用的器皿,充满现代气息。
但摆在这间有百年历史的旧屋里,却并不违和,反而有种超越时空维度的奇异魅力。
明仪阳坐在有高低差的玄关处换鞋时,顺手摸了下木料,微微挑眉。
木板是老的紫檀香木,釉面光滑,保养得很好。
这种地板价格便宜的一平米几百,贵的上千也有,这栋房子的维护价格,由此可见一斑。
穿过长走廊,左手边首个拱顶玄关,用的是紫檀木包边。
效果很好,不仅跟周围白墙形成强烈对比,那种老式装修的味道也直接拉满。
这道玄关通往客厅。
客厅不大,只在真皮沙发附近铺了张很大的绒蓝花鸟边团花毯。
靠玄关的左墙摆着两个玻璃大柜子。
第一个柜子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照相机,镜头,胶卷。
第二个柜子里则是或大或小的,言祈灵作为模特时拍摄的各色杂志,统共几十本,而每个格子里都摆着本厚厚的相册。
可见实际容纳的照片数量远不止这些。
“哇,这几天不见啊,你越玩越专业了哈。”
池子鹤打开柜子随手拿起一只单反,看了半天后发出赞叹声:
“梭尼的A900,你上哪儿淘的啊,哎这外观,真够带劲的。”
“二手市场,没事瞎玩的。”
言祈灵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见明仪阳盯着吊顶看,不由笑了笑:
“内饰软装是不限制的,但室内格局,外立面,这些不能动。”
客厅的天花板刷白,做了简朴的花纹吊顶,主梁贯穿在其中。
由于主梁清理得当,看上去竟然像装饰品一样美观。
中间挂着黑铁线的玉兰花吊灯,灯泡应该是新换的,配合吊顶上嵌的流线型壁灯,整体亮堂得很。
虽然整个屋子的装修很有老派建筑的美感,但明仪阳还是疑惑:
“这不麻烦吗,干嘛要买这样的房子。”
“住习惯了,换新地方感觉不适应。”
言祈灵移开话题:
“喝酒还是茶?”
池子鹤端着单反拍客厅角落里的兰花,头也不抬:
“酒!今天跟丁泰喝得憋死我了,非要点啤酒,整二两白的也好啊。”
明仪阳本以为按照言祈灵的诸多禁忌,是绝不可能帮忙弄这个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进厨房的酒柜里开了瓶威士忌,兑冰给他们喝。
不仅如此。
言祈灵自己也喝了些。
第33章 现实:缚灵
酒至微醺时,很多不想说的话,都会如洪水般倾斜而出,滔滔不绝。
谈妥了一起去下个无间世界的细节,池子鹤激动地咕咚咕咚干完了杯子里的黄金酒液,举着左手说起胡话来。
“这个是婚戒,看到没有,三年了!”
他又举起右手:
“这个是孩子,两个了!”
他左右手刷地伸到两人面前,崩溃地说:
“凌霜她还是没跟我结婚啊!她要怎样才愿意结婚啊……为什么我领个证这么难啊,小孩现在上学都填‘父母离异’,她好狠的心啊!”
明仪阳的关注点却是:
“未婚妈妈也是填‘父母离异’吗,我以为是‘非婚生子’。”
他的话显然狠狠刺激到了这个陷入悲伤的醉酒道士,道士埋在桌上呜呜耸肩:
“好惨啊,我和孩子都好惨啊,我上个月就回家晚那么一点点,她说我死外面别回家算了,你们说她还爱我吗,她是不是有别人了。”
言祈灵温柔劝解:
“没事,以她做的那些傀儡的品质,外面的人她看不上。”
池子鹤爬起来,恍惚地看着空掉的杯子:
“你说得好有道理……唉,我之前是想单身,但不代表我不负责啊。她怀孕的时候我让师父帮忙写婚书,婚书都写好了,她说没打算办婚礼领证……”
他又呜呜地趴桌上:
“我好想办婚礼啊,钱都攒好了,我要在观里办,师兄肯定也帮忙的,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她就是不让!凭什么啊……她怎么就这么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啊……”
明仪阳听得脑子嗡嗡的:
“你回三清山一趟跟她当面说话很难?这话你跟我们说有屁用。”
“我不敢……万一她把戒指丢了跟我离婚怎么办……”
青年冲他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吐出冰冷话语:
“你们结婚证都没领离什么婚。”
池子鹤一听直接情绪崩溃,话都说不清楚了。
言祈灵含笑看他,神情似樽悲悯的观音像: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喝醉了,客房在一楼,你送他过去吧。”
明仪阳把这个醉鬼扛进客房,出来的时候,言祈灵还坐在沙发边喝酒。
池子鹤属于又菜又爱喝,醉得整个人都是红的,明仪阳自认为酒量不错,但喝到现在也稍微有些上脸。
而那人被窗外的光线圈住,明明是那样苍白的皮肤,却连半分绯红都未上眼角眉梢,冷静得叫人害怕。
明仪阳当然不会害怕,他只会好奇。
客厅里的灯关上了,唯有阳台上的昏黄壁灯从落地玻璃外透进来,折出男人和物件的浓淡灰影,渐次交叠中,自成画面。
“不睡?”
青年的嗓音因饮酒而略带沙哑,在浓稠夜色中被赋予些许燥热的质感。
言祈灵黑凌凌的眼瞳中含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我再喝一会儿,暂时不睡。”
明仪阳走过去。
这次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
腓骨碰到男人的膝盖,他才停下。
这是他第一次排除外界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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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纯观察的角度,与这个人如此靠近。
因为太近,对方不得不高高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噙着流光的瞳被室外灯光晕出朦胧的散射辉芒。
明仪阳伸出双手捧住这人的脸颊。
拇指轻轻落在对方透着凉意的眼角,无意识地摩挲过滑腻得有些虚假的皮肤。
是柔软的触感。
温度不算炽热,但也不会太冰,一如这人外在展露的性格,温柔里掺着不动声色的疏离。
仿佛不需要他人的温暖和关心,即使离群索居,也能过自己的日子。
言祈灵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们都收敛了应有的表情,只余受酒精熏染的冷静。
他在观察言祈灵的同时,言祈灵也在观察他。
酒意上头的绯红已经从青年的脸颊上褪去。
神态略带几分朦胧醉意,低下来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在转动间泛起细小发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