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无限)(224)
作者:八分十二
言祈灵怎么会不知道。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以封棺的形式回到无间世界了。
五零很快共享了他的迟疑和记忆,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眼神:
“这人,居然做了这么多余的事?也太烦了吧。”
言祈灵没有否认。
但五零很快又事不关己地说:
“也行,他也算个战力。既然他送上门来,主人就笑纳吧,有了他,我们未来打裂隙里的那些狗东西可能会方便很多呢。”
“胡说八道。”
言祈灵嘴上这么说,但心底却陷入了秋风沉寂般的午后。
他像被泡在和煦阳光里的青蛙,分明已经肉糜骨烂,却偏要装作自己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固执地去做一些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错上加错。
他想起对方戴上的温和面具,想到那人近乎绝望的眼神,忍不住埋首于膝盖之间,罕见地以不顾形象的方式抱住了自己。
接纳他。
言祈灵对自己说。
彻底地接纳他。
不要问以后会如何。
不要问百年之后的情状。
至少此时此刻,接纳他。
-
最开始,明仪阳以为再次醒来的言祈灵会用厌恶的神情看他,或者至少是冰冷以待。
他已经做好了被冷待的任何准备,可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比他还平静。
既没有把单丛茶泼他脸上,也没有把饭碗叩他头上,反而还能坐在沙发上翻阅书籍,看上去悠闲自得得很。
但这更引起了明仪阳的警惕心。
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不反抗,而是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为了制造这个时机,对方需要故意配合,以降低他的戒备。
他的内心因为这个答案而煎熬,但面对着这个在努力配合自己行为的人,他说不出任何挑刺的话。
本来就是他的错,他的偏执,强留住了这个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他也不觉得后悔。
反而……有种终于抓住什么的满足感。
这天,他们终于把阳台上的种子栽满,言祈灵率先尝试栽种的一颗种子已经养出嫩芽。
他看得出来,言祈灵在开心。
他不自觉地想起这个人那天在墙下浇花的画面,风拂过这人的衣服和头发,灵动得不像人间会有的画,美得令人忘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想把此刻彻底保存下来。
但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没有风,也没有阳光,只有日复一日的自然光。
明仪阳罕见地感觉到一种扼杀生命的残忍,正在自己的手中诞生,成型。
他是想要留住这个人。
但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因为爱着蝴蝶飞舞的美丽,就要把它钉在自己的书页上,做成标本吗?
言祈灵本来想跟明仪阳聊聊这个室内种植种子发芽的技巧。
抬头还没张口,旁边这个高大的青年就嗖地起身,大步走开了。
言祈灵:?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好像突然生气了,他自认为没有做任何惹到对方的事情。
不过明仪阳最近的情绪的确不稳定,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所以……他藏在心底的那些话,还是等对方稳定点再说吧。
只是他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明仪阳晚上会特意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松松地揽住他的腰,把他盘进怀里。
言祈灵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天却很不同。
或许真的是累了,青年这个晚上睡得很熟,呼吸声都跟以往不同。
或许是怕他跑路,明仪阳一贯睡得浅,睡眠也是断断续续的。
言祈灵能感知到这件事,但他要是开口让对方安心睡——别说明仪阳了,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怀有什么坏心思。
他只能闭口不言,默默等待青年撑不住的那天。
看来……就是今晚。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言祈灵看着在黑暗中沉睡的青年,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第165章 现实:结局
明仪阳假装睡着。
这个小小的地下室, 是他特意塑造的主场。
只要他愿意,就能够伪装出任何状态,即使强大如言祈灵, 也无法辨别他真正的状态。
选择装睡的那一刻, 他已经做好被言祈灵掐死的准备。
或是这人借机逃跑的后果。
他准备好了。
可是当那人的手抬起时, 他仍然感觉到一种聒噪的哀鸣在自己的胸腔间振动。
男人冰凉的手指,沿着他眉眼的轮廓,抚平他眉宇间的褶。
又顺着肌肤的轮廓一路往下,温柔得如同夜间流淌的溪水。
叮叮咚咚,落在他的脖颈。
明仪阳的呼吸没乱, 只是冥冥之中, 发出平静的无言感慨:原来,言祈灵还是想让他死啊。
可是那手指在他的脖颈处绕了绕, 并没有停留太久。
反而一路往下变作对他手臂的抚摸。
男人像抚摸某种艺术品, 或者自己喜爱的瓷瓶那样, 小心翼翼, 又带着爱怜的仁慈。
跌入谷底的心脏在突如其来的激流中被抛上高空, 按捺不住的欲望使青年陡然张开双眸。
他没有错过那双鸳鸯瞳中来不及遮挡的薄淡情绪。
尽管很淡, 但那的确是……带着怜惜意味的喜欢。
这次, 言祈灵没有掩饰。
他以从未有过的坦诚态度, 俯身下去, 在青年的嘴角印下一吻,轻声说:
“睡吧。”
青年紧紧盯着他,随即突然用力把这人扯到自己身侧,猛地翻身而起, 像敏锐的猎豹般压住了自己的猎物。
他的眼瞳酿成通透的紫色,仿佛夜间狩猎的野兽, 以缄默的姿态打量着对方。
可是他怀里的猎物仿佛觉察不到他的危险,仍然笑意盈盈地亮出自己的脖颈,温驯地引颈受戮。
撕咬的欲念在实际上触碰到这人肌肤时,化作一种既暴虐又克制的温柔。
青年在瓷白的肌肤间留下鲜红印记,对自己地盘做下重重标记。
而喘息着接受他的那个人,只是用冰冷的十指温柔地顺过他银色的发。
雪银发丝穿过那瓷白五指,犹如流星投入乳白的海洋中,安详归去。
-
言祈灵听到了雨声。
他窝在白色的绒毯里,温暖得不像话。
缓慢地坐起身,他望见落地玻璃外被风吹雨打的花园,石榴花已经凋谢。
冬季,已不是任何植物的季节。
待暴雨过后,唯有红山茶仍然屹立。
而暴雨之中,有人正戴着手套拔去花圃里丛生的杂草,那些杂草被放在竹筐里。
青年工作得很认真,只穿着黑色背心,在冷雨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好像不觉得冷,尽管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也不过随手一擦,又继续把碍事的杂草连根拔起,丢进筐里。
言祈灵刚起身,白色的毛毯自裸露的肩头滑下,里边还滚出个热水袋,噗地一下掉在地毯上。
他望着自己身上斑驳的吻痕,以及什么都没穿的身体,怔愣几秒。
随后他环顾四周,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回到新河浦路了。
思索片刻,他披着毯子走到玻璃门边。
那个在拔草的青年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来,见他站在落地玻璃后看自己,就起身上了露台,隔着玻璃看他几秒,然后拉开玻璃门。
言祈灵:!
头发不断往下滴水的青年弯腰探身在他唇上印下比冰还凉的吻。
唇齿相依间,青年缱绻又克制地结束了这个吻,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含着欲望的哑:
“再去休息一下吧,晚点我做饭,你可以想想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