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无限)(10)
作者:八分十二
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明仪阳没有上前,罕见问了句傻话:
“……你生气了?”
言祈灵报以短暂的冰冷注视,直接走人。
不过他倒是没有撒气的样子,连关门的声音都轻轻的。
咔哒。
寝室里的空气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这就生气了。”
明仪阳嘟囔,姒姝好白眼大翻:
“不生气才怪吧!本来在寝室抽烟就不对啊,你惹他干嘛!换了我今晚铁定要暗鲨你!”
没理会骂骂咧咧的少女,他从地上捡起那根被主人抛弃的银色绳索。
这东西触手冰凉,是金属质地,可以随意揉折。
他试着把它盘在手腕上,居然也能很轻易地做到,延展性非常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明仪阳试图像刚才那样催动它,但绳索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假花瓶秘密不少。
不过确实是好东西。
像言祈灵一样把绳索缠在手腕间,他把打火机往虎志诚的方向抛去,重新坐回椅子上:
“虎哥,你抽你的,别管他。”
摸摸裤兜里的烟,虎志诚看了眼两个神情各异的女孩子,摆手说:
“算了,等下就要熄灯,不是说熄灯最好就睡觉么……要不明天吧。”
明仪阳觉得没意思极了,不过也没强求。
本来想点一根庆祝胜利,但新的烟咬在嘴里,也没能缓解他心头的烦躁。
瞥见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烟草絮,他粗暴地把嘴里的烟塞回盒子里,起身说:
“算了,先洗澡。”
虎志诚赞同地点点头,有些担忧的往门外看了眼。
他有点担心言祈灵赌气不回来了。
之前说的话虽然有几分恭维的意思,但确实是他的真心想法。
刚下车那会儿言祈灵的手段是凶了点,但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恐怖以后,他完全理解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的这句话。
言祈灵做的事虽然出格,却实打实地在救命。
况且尧昆锐那样子的人他都愿意救,可见是个心胸宽广的好人。
只是没想到……尧昆锐那么无理取闹言祈灵都还能笑吟吟的,竟然被明仪阳的不讲卫生弄生气……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熄灯之前,言祈灵端着还算干净的脸盆回来了。
他进来时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西裤,是标准的男生夏季校服。
或许是觉得热,他打开最上那颗纽扣,露出被热水烫得发红的皮肤。
原本的衣服不知道丢到哪里了,倒是白纸扇、烟杆、锦囊,一样不差地在盆里装着。
披散的黑发还有些滴水,原本用来束头发的青色发带绑在手腕上,明仪阳眼尖看到上面绣的那几片银灰色竹叶。
这人长得俊秀,脱去那件深色外衣换了学生装,加上那身高,看上去真跟高中生似的。
此刻言祈灵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头发。
他擦头发也不像其它人那样乱擦一气。
而是用毛巾裹住小撮,从发根往下,只顺着单个方向擦,这样擦出来的头发就像专门梳过一样。
明仪阳又看不顺眼了。
本想挑衅两句,蓦然对上言祈灵冰碴子般的视线——
他顿时兴致全无,百无聊赖地躺在窄小的床上继续看手机。
姒姝好却对言祈灵的回归很欢迎,还专门走过去跟他小声聊天。
明仪阳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结果全是关于衣服鞋子首饰头发的问题。
虽然言祈灵说话的风格和腔调都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在谈论完这些内容之后,明仪阳总觉得这人身上透着股极重的脂粉气。
他不愿意形容对方娘们唧唧。
毕竟这人确实是能跟自己过几十招的狠人。
他只能转过身用被子蒙住耳朵,不听这两位的闲聊。
差不多把地图背下来之后,他用指节抚过腕间冰凉的绳索,想了想,掀开被子往外看。
所有人都已经各归各位。
他和言祈灵的床位都正对门,只要他侧身就能看到对方在做什么。
这是寝室号刚浮现的时候定的,他是为了姒姝好的安全,至于言祈灵,估计是为了他那颗无处安放的圣父心吧。
男人的头发已经完全干透,松散地垂在身后,那种油光发亮的样子,像刚出厂的假发一样。
明仪阳想,要是假花瓶能听到他的心声,估计要跟他拼命。
他又转念一想,原来他说话那么欠揍,不愧是他。
言祈灵倚靠床头擦拭那柄烟杆,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极淡地回了个眼神。
——效果直逼冰冻射线。
明仪阳咽下“你的绳子还在我这里”的话,费解地转身平躺。
他得承认,最开始自己是很生气,但后面多少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
是假花瓶真有那么洁癖,还是因为跟他开玩笑的人是自己,所以才让这个事情变得这么不可原谅?
明仪阳想不通。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大家还要共事呢,再说吧。
他毫无负担地闭上了眼。
然而不是什么人都跟他一样没心没肺。
两个女孩缩在一床被子里,絮絮叨叨地背诵寝室规则,生怕忘记:
“熄灯后禁止外出,如听到宿管查房,不要开门…宿管会在早上清理房间内脏东西,务必开门……宿管不会穿同一颜色的袜子……”
姒姝好小声问:
“你记住了吗?”
粟薄小声答:
“我记住了。”
“那我们赶紧睡吧。”
“嗯嗯,你抱紧我。”
她们放缓了呼吸。
整个寝室的呼吸似乎也跟着放慢了。
但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8章 21站:宽容
晚上九点,寝室熄灯。
周围人规律的呼吸声在令人不安的夜晚里,反而成为特别的安定剂。
咚咚。
姒姝好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咚咚。
有人在敲门。
机械的,似夜风呜咽的怪异嗓音穿透进来:
“……开门,查房。”
是规则上建议不要开门的宿管。
呼吸声逐渐沉寂下去,醒来的粟薄揪住了她的衣角,两人躲进被子里,以几乎听不到的方式小口呼吸。
宿管敲了一会儿,就在她们以为对方要离开的时候。
咔哒。
是门开的声音。
有人开门了?!
粟薄吃惊地要探头,被姒姝好一把抱住脑袋,摁在枕头上。
仿佛伽椰子濒死时发出的咯咯咯咯声由远及近。
她们紧紧依偎,屏住呼吸,牙齿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地咬紧。
那咯咯咯咯的动静顿在她们床前。
姒姝好感觉怀里的粟薄已经发起抖来,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浑身肌肉绷紧到极致,甚至开始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会引起不祥之物的注意。
等那个咯咯咯的声音再度由近及远,门发出咔哒一响,她几乎快要脱力。
听到周围没有声音,粟薄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想要确认是否安全,还没完全把被子从头顶扯下,手就被姒姝好猛地摁回腹部。
由于不能说话,姒姝好又用力地按了两下,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她怀疑这是不祥之物的诡计,很有可能对方假装关门,实际上就站在床边,等她们露出破绽,然后残忍出手。
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场面,姒姝好在之前的无间世界里就吃过这种亏。
无间世界里的鬼怪虽然无所不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并不能随意对他们痛下杀手。
鬼怪们需要等他们“犯错”,如此才能顺理成章地夺走生命。
为了让他们“犯错”,鬼怪会不惜一切代价欺骗,蒙蔽,威胁,甚至利诱他们踏入陷阱。
好在这个世界还算简单,几乎所有的规则都摆在明面上。
但她怕的就是被涂抹掉的那些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