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真有点意外地看向他，他说话一直都是“可以吗”“好不好”，难得这么强硬地说“不能”。

她的时间本来就很紧张，除了许霁月外，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其他人补习，所以答应了他这条要求。

“还有，”许霁月琢磨着，在她默认的允许范围内得寸进尺，“你不可以在我回来的时候，就对我生疏。”

“你要摸我。”他拉着她的手蹭了蹭脸。

“你要抱我。”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了腰上。

兰寻真“噗嗤”一声笑出来：“许霁月，你像条有分离焦虑症的小狗。”

许霁月看着她笑，终于窥见了她眸中的一点不舍，缓缓又说道：“你要亲我。就像现在这样。”

兰寻真的视线落下漆黑，她被许霁月用手捂住了眼睛，唇上濡湿的触感更加明显，喷洒的轻微的热气在脸颊惹出一片潮湿。

兰寻真挣脱了片刻，喘着气：“为什么……捂眼睛？”

许霁月把那两片唇和唇里躲闪的舌翻来覆去折磨，隐约迫出一点压制力，往常清亮的少年音沾上了哑：“我哭得太丑了。”

他拉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摆处探进，隔着打底衫，他的体温烫得她手指蜷缩。

“本来想练得更好一点再告诉你的，但是来不及了。”许霁月的叹息声轻痒地落在耳边，“寻真，你先摸摸看，我最近健身练出来的。”

薄薄的肌理，隐约的轮廓，滚烫的体温。

她的指尖每落到一寸，他的身体好似呼吸般颤动。他也在紧张，但他努力地取悦她。

兰寻真抽出了手，顺着他的腰还住了他的背，她安抚地说：“我也喜欢你的。”

许霁月收紧动作，吸了一下鼻子。

兰寻真拍了拍他的背：“你听到了吗？”

“嗯，我听到了。”

*

许霁月离开后，对兰寻真的影响不是很大。她说她会想他，可她压根儿没有时间想他。

她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学习占据了极大部分，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又挤出一部分来兼职。

兼的是心城杂志社的职。

上次给她打了六百块钱后，这次让她来试试新专刊的拍摄风格。

新专刊的主题叫作惊鸿一瞥，算是心城杂志的新年特刊。

“惊鸿一瞥”还处在创意阶段，不算成熟，这次让模特过去，也有试水和找灵感的意思。

兰寻真到达杂志社指定办公室时，已经有好几个漂亮女孩坐在一起聊天，上次给她化妆的Alicia正拿着眼影盒，弯腰给一个穿着带点反光材质的衣服的模特化妆。

化的是深海小美人鱼的妆容，额角还贴了鳞片，主体是深蓝色，妆容灵动可爱。

兰寻真找了个位置落座。

大家都在忙，没人顾得上她，兰寻真左右看了看，有个跟特刊项目的编辑正对着电脑抓耳挠腮，摄影师在整理器材，化妆师在构思妆容，服装师在平板上挑挑选选。

桌面上放着半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惊鸿一瞥，是年少的初心懵懂？还是重逢时的喜不自禁？

兰寻真评价：好抽象。

“小兰，过来一下。”Alicia对她招了招手。

兰寻真坐过去，Alicia给她涂了面部保湿，方便后续上妆服帖。

“Linda，你觉得她适合什么？”

服装师在平板上点了点，弹出一个图片，是一张非常青春校园风格的穿搭，绿色的水手服，同色发带编发。

“我觉得她适合这种，很有亲和力。邻家风格那种。”

“那就带点元气的妆容就行。”

兰寻真去另一边换好衣服，走了过来，虽然办公室开着暖气，但她还是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坐在圆凳上，从镜子里看Alicia给她化妆。

“你的帅哥男朋友呢？今天没来。”Alicia问。

“他有点急事。”

Alicia心灵手巧，很快给她化好了妆，清透妆容，眼睛明亮，唇色水亮。

顺带兼职造型师，给她做了编发，兰寻真桀骜不驯的乱翘的头发在她手下服服帖帖。

“够不够惊鸿一瞥？”

兰寻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她也不确定，反问Alicia：“够吗？”

“好像不太够，少了点什么。来点初恋的感觉。”

兰寻真：“什么叫初恋的感觉？”

“怦然心动、见之难忘。”Alicia从镜子里看着她的造型，有点走神，随后皱着眉头放过了自己，“算了，今天只是试水，又不是正式定照。把外套穿上，我们去外面采景拍照。”

特刊项目组的人麻溜地收拾东西，兰寻真把自己的外套穿上，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走出办公室，浩浩荡荡地在电梯外等待。

“叮——”

电梯上升，停在23楼，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兰寻真起先没注意，听到项目组的人打招呼才反应过来。

“小汤总，上午好。”

“来找主编吗？主编刚巧今天出差了。”

“我们先出去拍摄了，小汤总再见。”

一行人挤进电梯，“小汤总”极其自然地也跟着上电梯：“左主编不在啊，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跟你们去外拍。”

里头穿着黑色v字领，外套着垫肩的西装，手指上几乎挂满了指环，脖子上的项链也套了一圈又一圈。

——经典潮男穿搭，华英集团老总的小儿子，汤怀远。也是上次听兰寻真英语演讲并莫名笑出声的那个人。

汤怀远跟她同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扎不列克贵族高中待着，跑来云市北城干什么。

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好相处。

兰寻真默默地往角落里挪了一下，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然后她很快发现，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战战兢兢。Alicia甚至后退到挨着她，不敢碰到汤怀远一丁点衣角。

外拍的地方在郊外湿地公园，驾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原本十个人安排了两个车，但多了一个汤怀远，就得多一个车，没人想跟他度过漫长的一个多小时。

电梯直接抵达地下二层停车场，Alicia对着John使了一个眼色，John苦着脸，正准备认领这份差事，就听见汤怀远说：“我自己开了车的。”

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却又听到他说：“你们五个人坐一辆车不挤吗？来个人坐我的车。”

众人连忙摇头。

汤怀远还算温和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你们什么意思？”

“小兰是华英举荐过来的，应该和小汤总有很多话可以说。”大难临头，John不顾兰寻真的眼神，硬把她推出去，“熟人之间，聊聊天也更轻松点。”

根本不是熟人，完全不认识！

汤怀远几乎在John话音刚落的瞬间立马接话，不容置疑的语气：“好，那兰寻真，你就坐我的车。”

兰寻真：“……”

其他人如释重负，很快将她抛弃。

汤怀远已经率先上了车，兰寻真在车外，面临困难处境：坐副驾驶？还是坐在后座？

她犹豫再三，还是拉开后座的车门——她本能地不愿意离汤怀远太近。

她拉开后座车门，屁股还没坐上去，就听到汤怀远“嘁”了声，阴阳怪气：“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言外之意让她坐副驾驶。

兰寻真不想动脑子思考，坐在了副驾驶。

他是老板之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汤怀远一瞬间心情好起来，语调上扬：“系好安全带～”

兰寻真照做，身体绷得紧紧的。

这是她坐过最舒服的车，车内温度适宜，放着迷醉的音乐，还有车载香薰机孜孜不倦地工作。

但是一切都抵不掉她旁边坐着一个让她最不舒服的人，这个人还不消停，时不时刺她两句。

“你是兰寻真是吧？北城一中的学生。华英谁推荐你来的？”

兰寻真：“我也不知道。”是个只见了一次面的面试官。